賈詡含笑點頭,拱手說道:“主公,屬下說的冒險,便是不顧袁術(shù),從許都秘密調(diào)遣兵力。”
“依據(jù)剛才仲德所提供的情報所言,劉表的另外一路兵馬約三萬餘,由黃祖、蒯越統(tǒng)領(lǐng),從黃州、石陽出發(fā),一路向北行進至義陽、新野,準備攻打我們的安樂、魯山、葉縣。”
“劉表這一路的三萬兵馬,看似是實,實則為虛,不過也能虛實不定,而我要抓住的正是劉表這一路兵馬虛實難定的特點。”
賈詡話鋒一轉(zhuǎn),輕捋短須,若有所思地講道:“主公,屬下認為,可以從許都秘密調(diào)動一支約三萬人的兵馬出潁川,再分別由我和奉孝率領(lǐng),於葉縣、古城埋伏。”
“而主公則對外高調(diào)宣稱,從樊城、宛城調(diào)兵兩萬,再以行軍的旗幟偽裝,實際上樊城兵馬不動,僅從宛城調(diào)兵五千人。”
賈詡話音一頓,眼中精芒閃爍說道:“如果屬下猜測不錯的話,劉表得知主公的調(diào)兵消息後,必然懷疑主公在玩瞞天過海的計謀。”
“就算劉表不這麼想,以蒯良的謹小慎微的性格,也肯定會有所懷疑。”
“蒯良肯定會命令蔡瑁先按兵不動,繼而命令黃祖試探攻擊安樂,一探虛實。”
“屆時,主公可下令安樂的守軍,戰(zhàn)鬥至最後一兵一卒,才能夠棄城或開城投降,否則守城主將格殺勿論。”
“黃祖費勁力氣拿下安樂後,必然會將安樂的情況如實上報給劉表。”
“劉表與蒯良得知安樂抵抗慘烈後,則必然會命令黃祖繼續(xù)北上,攻打主公所在的魯山、葉縣。”
“主公可在魯山現(xiàn)身,把黃祖牢牢吸引在魯山,並拖住黃祖三天左右。”
“有這三天時間,我跟奉孝從葉縣、古城一路南下,繞道至黃祖的後方,並對黃祖展開猛烈攻擊。”
“黃祖發(fā)現(xiàn)被我三萬大軍圍困後,必然會慌亂向南撤退。”
“到時候,主公的五千兵馬,與我跟奉孝的三萬兵馬,可一路尾隨追擊黃祖,但盡量不與黃祖硬拚。”
“屆時,主公順勢奪迴安樂城,我與奉孝再攻占劉表淮河以南的義陽、平春、新野等城。”
“黃祖這一路兵馬失敗後,劉表必然會大唿上當,反過來認定樊城那邊兵力空虛。”
“劉表氣急敗壞之下,為了報這邊的仇,肯定會命令蔡瑁對樊城發(fā)動強攻。”
“嘿嘿……”賈詡越說越興奮,冷笑道:“那麼,最精彩的部分來了,主公可提前命樊城守軍先示敵以弱,裝出一副兵力不足的樣子,吸引蔡瑁投入重兵登岸攻城。”
“等蔡瑁大軍攻城時,樊城守軍突然派出西涼騎兵出城繞到蔡瑁的後麵,切斷其退迴江邊的道路,再與守軍一起反包圍蔡瑁。”
“到那時候,蔡瑁除了跳江,便再無第二條路可走了。”
“至此,這一戰(zhàn)我們兩線作戰(zhàn),兩線皆大獲全勝。”
賈詡說完,目光幽深地看向曹操,拱手道:“主公,屬下已經(jīng)陳述完畢,接下來就看主公如何決斷了。”
“嘶……
包括曹操在內(nèi),郭嘉、程昱等所有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得不說,賈詡不愧毒士之名,這一整套連環(huán)毒計,可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滴水不漏。
曹操目光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腦袋瓜子快速運轉(zhuǎn)起來,琢磨著賈詡所說之法的可行性。
說真的,冒險他倒是不懼怕。
可拿許都去冒險,曹操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可是他的老巢,一旦玩沒了,就啥也沒了。
若依照他心中之前所想,也是打算忽略袁術(shù)那邊,從宛城調(diào)遣五千兵馬,堅守魯山便足夠了。
隻要黃祖長時間攻打魯山不下,用不了多久就會退兵,則樊城之危立解。
但曹操萬萬沒想到,賈詡這個老陰逼,竟然瘋狂了一把。
不但要守住樊城,還要趁機奪取淮河以南的郡城。
不得不說,曹操著實有些心動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旦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郭嘉和程昱目瞪口呆地看著賈詡,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們?nèi)f萬沒想到,賈詡所謂的冒險,竟然玩得這麼大。
一旦許都這邊出了差錯,那他們都得淪為喪家之犬了。
“稟報主公,屬下認為此計不妥。”
程昱性子急,率先開口反駁。
曹操心中,一時難以下定決心,於是目光看向程昱,抬手示意道:“仲德請講。”
程昱朝著賈詡微微拱手,而後麵向曹操說道:“主公,許都乃我們的根本,容不得半點疏忽。”
“且許都僅剩下五萬兵馬,堪堪能堅固防守,即便真的不顧及袁術(shù),也理應(yīng)按兵不動。”
“否則,一旦許都有危險了,想救都來不及。”
“嗯,仲德所言,也有些道理。”對於程昱的話,曹操既未表示反對,也未表示讚同。
隨即,曹操目光看向郭嘉,“奉孝,你怎麼看?”
郭嘉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賈詡後,緩緩道:“主公,不得不說,文和此計確實精妙,且收獲巨大。”
“但屬下認為,此計冒險程度,確實有些瘋狂了。”
郭嘉話音一頓,滿眼憂色繼續(xù)說道:“現(xiàn)如今袁紹在黃河之北,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
“而呂布、劉備這兩頭餓狼,也在徐州一側(cè)環(huán)伺、蠢蠢欲動。”
“還有袁術(shù),此人素來有二愣子之稱,膽大且酷愛冒險。”
“一旦被他得知咱們許都兵力空虛,說不定他會不惜冒險北上,偷襲我們。”
“屬下認為,此戰(zhàn)之首要,就是保住樊城的戰(zhàn)果,再保證汝南的平安就行。”
郭嘉說完,賈詡的臉色瞬間為之一黯。
隨即,他微微瞇起眼睛,目光幽幽看向曹操。
反正計謀他已經(jīng)給出,如何抉擇,就看曹操的決定了。
想當年他輔佐董卓之時,也是這般為董卓獻上了諸多精妙奇謀。
那時的董卓,還未抵達洛陽,尚雄心勃勃,懷有圖謀霸業(yè)的壯誌,也著實采納了他的一些建議。
效果也很顯著,董卓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奪得國相之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雄主。
而漢帝,不過是董卓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按照他與李儒當時的謀劃,隻需在洛陽苦心經(jīng)營數(shù)年,待天下逐漸平定之後,董卓未必不能成為第二個王莽,取漢帝而代之。
宏圖霸業(yè),立成!
然而,令他和李儒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從來到洛陽之後,董卓的雄心壯誌,便被洛陽的溫柔鄉(xiāng)迅速消磨殆盡。
並且上行下效,就連西涼的那些昔日猛將,也都被洛陽的酒色財氣所侵蝕糜爛。
讓曾經(jīng)不可一世,勇猛善戰(zhàn)的西涼狼騎,變成了一群成天就知道交媾貪財?shù)耐凉贰?br />
最終在十八路諸侯的圍攻之下,董卓隻得狼狽逃竄至長安。
到了長安之後,他和李儒本想再次助力董卓崛起翻身。
可董卓經(jīng)此一敗後,銳氣盡失,已然變成了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
那時候,賈詡和李儒,便對董卓徹底死心了。
李儒逃避現(xiàn)實,開始逐漸放縱自我,準備與董卓一同腐朽,直至沉淪。
賈詡可不想陪著那些人一同等死,隻好跟隨張濟逃出長安,另尋出路。
倘若未能遇到明主,賈詡便打算先茍著,保證自己好好活著就行。
至於眼前的曹操是否為明主,賈詡認為,還需再觀察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