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湍急的河流在黯淡的月光下翻湧咆哮,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阿豔佇立在齊腰深的水中,河水的寒意如針般刺入骨髓,可她渾然不覺。她的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翻湧的河麵,雙手機械卻又用力地拍擊著水花,每一下都帶著無盡的期盼與絕望。
“平哥,平哥!”阿豔聲嘶力竭地唿喊著,聲音被洶湧的水流瞬間吞沒。她腦海中不斷浮現丈夫的麵容,那是他們往昔生活的點點滴滴,是溫暖的笑容,是輕聲的呢喃。此刻,那些迴憶如同利刃,一下下割著她的心。盡管全身早已濕透,單薄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凍得她嘴唇發紫,身體瑟瑟發抖,可她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必須找到丈夫的遺體。
而在不遠處的懸崖邊,其他幾人在最初的震驚與憤怒中發泄了一陣後,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和湍急的河流,心中滿是不甘與決絕。他們相互對視一眼,俯衝向深澗,碎石不時從他們手中滑落,墜入河中,瞬間沒了蹤影。
待他們下到崖底,跟在阿豔身後,在湍急的水流中艱難搜尋。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水流的衝擊力隨時可能將他們掀翻,可他們沒有一人退縮。“張平到底被衝到哪裏去了?”韓魁眉頭緊鎖,焦急地喃喃自語。李擎天麵色凝重,一言不發,隻是加快了搜尋的腳步。李莉咬著下唇,眼中滿是擔憂與焦急。
就在幾人焦急萬分,幾乎要絕望之時,上遊的一個拐角處,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大喊:“大家快過來,我找到張平了!”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幾人都愣了一下,麵麵相覷,這聲音對他們來說十分陌生。
隻有柳盈盈瞬間變了臉色,她認得這聲音的主人。她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手中的長鞭猛地一甩,“啪”的一聲脆響劃破夜空。她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聲音的來源飛馳而去,每一步都帶著無盡的怒火。
其他人見狀,也立刻意識到事情有變,紛紛加快腳步,朝著上遊趕去。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水中奔跑,濺起大片水花。
很快,幾人便看到了站在河邊的張玉嬌。此時的張玉嬌,神色複雜,懷裏抱著毫無生機的一具軀體。那人腦袋無力地朝後栽著,身上還穿著夜行衣,胸口還插著那柄在黯淡月光下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紅色細刃。沒錯,正是張平,那個被她親手擊殺的張平。
柳盈盈怒喝一聲:“放開他!”幾個箭步衝上前,雙手如鉗子般緊緊抓住張玉嬌的胳膊,用力一甩,將她推開,順勢奪過張玉嬌手裏的張平。她動作輕柔卻又帶著幾分慌亂,將張平平放在一塊大鵝卵石上。
柳盈盈顫抖著雙手,輕輕撫摸著張平冰冷的臉,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砸在張平的臉上。“張平,你醒醒啊……”她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戚與絕望,身體也因過度的悲傷而劇烈顫抖。
這時,阿豔、李莉、李擎天和韓魁也都趕了過來。阿豔看到張平的那一刻,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水中。她踉蹌著撲到張平身邊,一把將他緊緊抱住,放聲大哭:“張平,你怎麼能丟下我……”她的哭聲撕心裂肺,仿佛要將整個黑夜都震碎。
李莉站在一旁,眼中滿是淚水,她捂著嘴,肩膀微微顫抖。李擎天緊握著雙拳,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死死盯著張玉嬌。韓魁則是一臉的沉痛,緩緩低下頭,眼中滿是無奈與哀傷。
而張玉嬌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沉默了。夜風吹過,河水依舊洶湧,仿佛在訴說著這一場無盡的悲傷與恩怨 。
阿豔跪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全然不顧河水的衝擊與寒意,雙手緊緊握著張平的手,那雙手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溫度,變得冰冷而僵硬。
“早知道結局是這樣,”阿豔的聲音因悲痛而顫抖,帶著無盡的悔恨與絕望,“還北上大梁去弄什麼商貿合作!東奔西跑,曆經無數艱難險阻,最終還不是被敵國算計害死!”她的淚水洶湧而下,不斷滴落在張平毫無血色的臉上,“還不如直接把天寶號讓給江國,自己幾人隱世不出,不知道活得多自在!好過白白葬送了性命!”
阿豔的思緒如脫韁之馬,不受控製地飄迴到過去。那時,張平滿懷壯誌,一心想要拓展天寶號的生意版圖,決定北上大梁進行商貿合作。盡管她心中隱隱不安,卻還是選擇了支持丈夫的決定。他一路上風餐露宿,遭遇了無數的危險與挑戰。可誰能想到,這一切竟是敵國精心布置的陷阱。
迴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阿豔的悲痛愈發濃烈。她緊緊握著張平的左手,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他漸漸消逝的生命。看著喪失溫度的張平,阿豔覺得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人生似乎也失去了所有意義。
“張平,你怎麼忍心丟下我……”阿豔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被河水聲淹沒。她緩緩將張平的手托起來,心中萌生出一個念頭:既然丈夫已經離去,那她也不想獨自茍活,想要陪他一起離開這個冰冷的世界。
就在這時,阿豔的指尖突然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脈動,那若有若無的跳動,就像在黑暗中閃爍的一絲微光。她猛地愣住,以為是自己太過悲痛產生的幻覺。但身為醫者的她,對生命的跡象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感知。
阿豔像是瘋了一樣,立刻把住張平的脈門,眼睛瞪得滾圓,全神貫注地想要更加清楚地感知那一絲若隱若現的心跳。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大約過了一分鍾後,那微弱的脈動再次傳來,雖然隻是極其短暫的一下,卻如同一道驚雷,在阿豔的心中炸響。
“這是心跳!張平還活著!”阿豔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她的眼睛裏瞬間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一旁的柳盈盈,剛剛還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停地抹著眼淚。看到阿豔如此反常的舉動,忍不住上前想要安慰她。“阿豔,你別太難過了,張平他……”柳盈盈的話還沒說完,阿豔便急切地揮手阻止了她。
“柳姐姐,別說話!”阿豔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我剛剛感知到張平的脈搏了!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與欣喜。
柳盈盈愣住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她看著阿豔那激動的模樣,心中雖有疑惑,但又不忍心打擊她。這時,阿豔已經朝著不遠處的韓魁和李莉大聲唿喊起來:“大師傅,師姐,你們快過來!”
韓魁和李莉聽到唿喊,急忙趕了過來。阿豔看到他們,立刻說道:“我剛剛感知到張平的脈搏!他還活著!”
韓魁和李莉對視一眼,眼中均閃過一絲驚訝。他們以為阿豔是因為傷心過度,出現了幻覺說胡話。
“阿豔,你冷靜一下,張平他……”李莉試圖安撫阿豔。
“我很冷靜!”阿豔義正言辭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真的摸到他的脈搏了!我是醫者,我不會弄錯的!”她的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見阿豔如此堅持,幾人決定用神識掃描張平的身體。他們閉上眼睛,將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張平體內。起初隻感覺到一片死寂,可就在他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果然發現張平體內的經脈還在極其緩慢地運行著,血液也並未完全凝固。
“真的還活著!”韓魁忍不住驚歎道。
“太好了!”柳盈盈也喜極而泣。
“眼下得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救治他!”阿豔心急如焚地說道。眾人深知情況危急,立刻行動起來。阿豔小心翼翼地將張平抱在懷中,幾人沿著河岸,快速尋找著安全的庇護所。
夜幕籠罩下的南照國,山川大地都被一層神秘的薄紗所覆蓋。這裏並非天寶號的絕對掌控之地,然而,此次前往南照救援有數位九品高手的坐鎮,卻讓整個事態都為之一變。哪怕是在南照國都城,尋常宵小也絕不敢輕易對他們妄動心思。
阿豔、韓魁、李莉與李擎天四人,麵色凝重,小心翼翼地運用各自的內功,穩穩托住張平那重傷垂危的身軀。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傳遞著堅定與決然,緊接著,一同發力,身形如電,朝著都城之中的天寶號分舵疾馳而去。一路上,風聲在耳邊唿嘯而過,他們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仿若暗夜中的鬼魅。
抵達天寶號分舵後,韓魁迅速上前,與值守的人員核對信息。分舵眾人見是自家高手歸來,且還帶著身負重傷的張平,皆是神色大變,不敢有絲毫懈怠。很快眾人七手八腳地將張平小心翼翼地抬進了後堂的幽靜小院之中。
此時,柳盈盈那邊也有了進展。她成功救醒了提莉絲,兩人押著神色複雜的張玉嬌,匆匆跟在阿豔等人身後趕到小院。提莉絲剛一清醒,便看到眼前緊張的場景,心中一緊,忙與柳盈盈一道,守在一旁。
在後堂小院中,三位醫道高手——阿豔、韓魁與李莉,正眉頭緊皺,滿臉焦慮地圍在張平身旁。他們的目光緊鎖在張平那傷痕累累的身體上,眼中滿是憂慮與無奈。
“這手術,我們從未做過啊。”韓魁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與無奈。他緊緊握著雙拳,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況且,這可是張平,我們最在乎的人。一旦稍有差池,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是啊,”李莉接著說道,聲音低沉而沉重,“他的致命傷,毫無疑問是心髒上的這一刀。而且經過檢查,他全身骨骼,除了雙腿,都被敵人恐怖的內力震得粉碎。想要修複這些傷勢,談何容易啊!”
眾人聞言,皆是麵色慘白,心中沉甸甸的。柳盈盈站在一旁,看著幾人猶豫不決的模樣,心急如焚。她不停地來迴踱步,終於忍不住大聲說道:“你們到底還在等什麼?怎麼還不動手啊?再這樣下去,張平他……”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敢說出那個可怕的結果。
阿豔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大家先別慌,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冷靜。”說著,她緩緩伸出手,輕輕剪開張平的衣服。剎那間,那把泛著詭異光芒的紅色短刃映入眾人眼簾,它直直地插在張平的心髒處,仿若死神的鐮刀,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眾人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運用神識進行探查。隻見那刀刃已然深深沒入心髒,周圍的血肉模糊一片,情況萬分危急。所有人都明白,這把短刃絕不能貿然拔出,稍有不慎,張平便會在瞬間失去生命。
“這可如何是好?”韓魁喃喃自語,眼中滿是絕望與無助。
“一定有辦法的,我們再想想,一定還有辦法。”阿豔強忍著淚水,在心中不斷給自己打氣。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不屈,仿佛在向命運宣戰。
此時,整個小院陷入了一片死寂。眾人都在絞盡腦汁,試圖找到一個能夠挽救張平生命的辦法。而時間,卻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敲擊在眾人的心頭 。
天寶號分舵後堂,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令人幾近窒息。阿豔、韓魁、李莉、柳盈盈等人圍在氣息微弱的張平身旁,望著他胸口那把泛著森冷寒光的紅色短刃,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與無助。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揪扯著眾人的心弦。
此刻,沒有人能拿定主意該如何施救。這把短刃直直插入張平心髒,稍有差池,便是天人永隔。眾人的目光在彼此間遊移,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可行的方案。
突然,阿豔腦海中靈光一閃,她想到張平智慧過人,若是他醒來,說不定能有辦法。於是,她迅速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手雖微微顫抖,但眼神堅定。她找準張平的百會穴,穩穩地將銀針紮入。
時間在煎熬中緩緩流逝,每一秒都漫長無比。終於,不一會兒,張平的眼皮輕輕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阿豔來不及喜悅,急忙湊近,急切地問道:“張平,胸口的短刃該如何取出?”
張平虛弱地低頭看了看那把奪命利刃,聲音微弱卻沉穩:“要做外科手術。”見眾人麵露疑惑,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首先要準備好手術臺,是一米高的獨床,四周都得能站人,方便操作。要點上無數蠟燭讓影子消失,還有整個房間要消毒。”
“消毒?”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臉上滿是茫然,“什麼是消毒?怎麼做?”
張平無奈地歎了口氣,拖著虛弱的身體,耐心解釋:“我這就要被開膛破肚了,周圍環境必須絕對幹淨。空氣中有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叫細菌,一旦讓它們接觸到傷口,就極易誘發感染。所以,得用藥粉徹底處理幹淨才行。”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情況的緊迫性,立刻分頭行動起來。大師傅李擎天和柳盈盈負責布置手術臺,他們四處尋找合適的獨床,又搬來桌椅,調整高度,確保手術臺周圍空間寬敞,便於眾人站位。
與此同時,阿豔、韓魁和李莉三位大夫則著手清掃室內的“細菌”。他們翻遍了藥箱,找出具有清潔殺菌功效的藥粉,開始仔細擦拭房間的每一處角落,從牆壁到地麵,從桌椅到手術臺,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藏汙納垢的地方。
一炷香的時間在緊張忙碌中悄然過去,簡易的手術環境終於準備好了。三位大夫再次圍到張平身邊,眼神中既有期待,又帶著一絲緊張。
張平看了看三人,稍作思索後,緩緩說道:“阿豔,你來主刀,師伯和師傅負責打下手。”
阿豔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緊張與猶豫,但很快便堅定地點點頭。她深知責任重大,卻也明白此刻不容退縮。
張平接著看向李莉,問道:“師伯,最近您有沒有研製什麼新藥?有沒有那種能讓人保持意識清晰,卻又能忘記傷痛的致幻藥?”
阿豔和韓魁同時將目光投向李莉,眼中滿是期待。
李莉思索片刻,說道:“我去年研發了一種湯藥,服用後能讓患者失去意識,不會感知傷痛。這藥應該更合適吧?”
張平立即搖頭,神情嚴肅:“不行,我必須清醒著指揮大家完成手術。一旦失去意識,接下來的操作你們無從下手,手術就會失敗。”
眾人聽了,心中不禁為張平的堅毅動容。
這時韓魁拿出一個黃色藥瓶,說道:“這藥叫歡樂多,拿水化開服用後,一盞茶的功夫藥效就會發揮。到時候看到的事物都是大腦中想象的,也能讓人忘記身體上的疼痛。你確定要服用?”
張平緩緩眨了眨眼,表示同意。他深知手術過程將會痛苦萬分,但為了活下去,為了能讓大家一起度過難關,他別無選擇。
韓魁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些藥粉,用溫水化開,扶著張平,緩緩喂他服下。隨後,眾人靜靜地等待藥效發作。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張平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臉上露出一絲恍惚的神情。阿豔知道,是時候開始手術了。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經過仔細消毒的手術刀,手卻微微顫抖。這是她第一次麵對如此嚴峻的挑戰,也是她第一次為自己最心愛的人操刀。
“阿豔,別緊張,你可以的。”張平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充滿了信任與鼓勵。
阿豔用力點點頭,穩定了一下情緒,緩緩將手術刀靠近張平的胸口。她的眼神專注而堅定,手中的手術刀在張平的皮膚上輕輕劃開一道口子。
鮮血瞬間湧出,阿豔的心猛地一緊,但她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與悲痛,繼續小心翼翼地操作著。韓魁和李莉在一旁密切配合,一個負責擦拭血跡,一個負責遞上手術工具。
手術室內,隻有手術刀劃破皮膚的細微聲音、眾人緊張的唿吸聲以及張平偶爾因疼痛而發出的悶哼聲。每一個動作都關乎生死,每一秒都讓人揪心。
隨著手術的進行,阿豔漸漸進入狀態,她的動作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沉穩。她順著張平的肋骨,一點點打開胸腔,露出那顆被短刃刺穿的心髒。
“小心,別碰到血管。”張平在一旁艱難地提醒著。
阿豔屏住唿吸,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她的手微微顫抖著,緩緩靠近那把短刃。她深知,這是整個手術中最關鍵的一步,稍有不慎,張平便會性命不保。
天寶號分舵的後堂內,氣氛凝重,壓得人喘不過氣。張平躺在臨時搭建的手術臺上,麵色慘白如紙,胸口那把紅色短刃,仿若死神的冰冷鐮刀,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阿豔站在一旁,雙眼布滿血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死死盯著那把短刃,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阿豔,用幹淨的絲綢裹住手,準備拔出短刃。”張平的聲音微弱卻堅定,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阿豔聽聞,身體猛地一顫,眼神中滿是恐懼與抗拒。“萬一拔出來你立刻就不行了怎麼辦?我不行!我真的做不到!”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幾近崩潰。在她心中,張平是她的全部,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無法承受失去他的後果,哪怕隻有一絲可能。
張平看著阿豔,眼神中滿是理解與溫柔。他深知阿豔對自己的深情,正因如此,她才會如此害怕。隨後,張平將目光投向三位師傅和師伯,希望能從他們那裏得到支持。然而,他們也都麵露難色,不敢輕易動手。畢竟,張平的生死關乎天寶號的命運,這背後涉及到幾十萬人的生計。一旦張平有個三長兩短,天寶號這座商業巨擘恐怕瞬間就會崩塌。
就在眾人陷入絕望之際,張平不經意間看到了門外的張玉嬌和柳盈盈。他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即說道:“讓她倆消完毒後進來。”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臉上露出疑惑與不解的神情。但此刻,情況緊急,大家也來不及多問,便依照張平的吩咐,讓張玉嬌和柳盈盈做好消毒措施後進入手術室。
張平的眼睛越來越虛弱,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但他仍強撐著精神,看向柳盈盈,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柳盈盈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卻嚇得連連擺手,“不,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下這手。”她的聲音帶著顫抖,顯然也被巨大的壓力所籠罩。
張平無奈地歎了口氣,將目光緩緩轉向一旁的張玉嬌。看到張平的眼神,阿豔和柳盈盈同時大聲反對:“當初就是她刺傷你的!你忘了?”她們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與不解,難以接受讓傷害張平的人來實施這關鍵的一步。
張平微微搖了搖頭,氣息微弱地說道:“既然她能迴來,想必是已經悔過了。而且這是她的武器,長度、鋒利度她最熟悉。我相信她會救我。”張平的眼神中透著一種令人動容的信任,仿佛在這一刻,他選擇放下所有的恩怨,隻為了活下去。
眾人聽了張平的話,皆陷入了沉默。張玉嬌更是滿臉震驚,眼中淚光閃爍。她沒想到,張平竟然會如此信任自己,在生死攸關之際,選擇將自己的性命交到敵人手上。
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張玉嬌緩緩走到手術臺前。她的腳步沉重而緩慢,每一步都仿佛承載著巨大的壓力。她接過阿豔遞來的手絹,雙手微微顫抖著,將其緊緊綁在手上。隨後,她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握住那把插在張平胸口的短刃。
房間裏安靜得能聽到每個人的心跳聲,所有人都屏住唿吸,死死盯著張玉嬌的手。隻見張玉嬌咬緊牙關,手臂緩緩用力,短刃在張平的心髒中一點點移動。突然,一股鮮血如噴泉般從張平的心髒射出,濺到了張玉嬌的臉上。
張平感受到體內的氣息如決堤的洪水般迅速減弱,他強忍著劇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喊道:“阿豔,快動手縫合心髒!桑白皮線韌性佳不易感染,很適合縫製傷口,後麵會長進肉裏被同化掉!”
阿豔如夢初醒,迅速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桑白皮線和針線,強忍著淚水,開始為張平縫合心髒。她的雙手雖然還在顫抖,但眼神卻無比堅定。在這一刻,她的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救活張平。
韓魁和李莉兩位師伯師傅在一旁不停地為阿豔和張玉嬌擦汗,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與期待。柳盈盈則站在一旁,緊張地握緊雙拳,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時間在緊張與煎熬中緩緩流逝,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阿豔全神貫注地縫合著張平的心髒,她的額頭上掛滿了汗珠,手臂也因長時間的動作而酸痛不已,但她始終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終於,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阿豔完成了心髒的縫合。
緊接著,阿豔顧不上休息,又馬不停蹄地開始縫合胸腔傷口。此時的她,已經疲憊不堪,身體搖搖欲墜,但她憑借著頑強的毅力,堅持完成了這一艱巨的任務。
半個時辰後,傷口終於徹底縫合完畢。阿豔如釋重負,身體一軟,就要站立不穩。柳盈盈眼疾手快,快速上前扶住她,“阿豔,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柳盈盈的聲音中充滿了關切與心疼。
阿豔點了點頭,在柳盈盈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了房間。看著阿豔離去的背影,眾人心中感慨萬千。
此時,房間裏的氣氛終於有了一絲緩和。大家見主要手術終於完成,都鬆了一口氣。隨後,眾人又開始忙碌起來,準備熬製膏藥,幫助張平修複斷裂的骨頭。
在這場生死較量中,信任與救贖的力量展現得淋漓盡致。張玉嬌的迴歸與張平的信任,讓原本看似無解的局麵出現了轉機。而阿豔和眾人的不懈努力,更是讓張平在生死邊緣徘徊後,重新迴到了生的彼岸。未來的路還很長,張平的康複之路依舊充滿挑戰,但此刻,眾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們相信,隻要齊心協力,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張平緩緩閉上雙眼,意識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悠悠地飄向遠方。在那意識的盡頭,一片祥和寧靜的景象徐徐展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精致典雅的長亭,在暖陽的輕撫下,散發著古樸而溫馨的氣息。亭內,張平的父親麵容和藹,眼中滿是慈愛地望著他。身旁的姨娘劉碧珠,笑容溫婉動人,恰似春日裏盛開的繁花,柔美而迷人。他們二人並肩坐在石凳上,對著張平微微頷首,那笑容如同一股暖流,瞬間淌過張平的心間,驅散了他長久以來積攢的疲憊與陰霾。
不遠處,四位師傅師伯正圍坐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他們的臉上洋溢著輕鬆愉悅的神情,全然沒有了往日爭鬥時的嚴肅與緊張。“如今天下大一統,往後咱們可得好好計劃計劃,去哪兒遊玩一番才好。”一位師伯興致勃勃地說道。另一位師傅撫著胡須,點頭應和:“是啊,這爭鬥了大半輩子,總算是盼到了太平日子,是該好好放鬆放鬆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歡聲笑語在空氣中迴蕩。
張平的目光微微一轉,便看到了阿豔和柳盈盈。她們倆如同春日裏的精靈,輕盈地跑到張平身邊,一人拉住他的一隻手,眼中閃爍著靈動的光芒,嬌聲說道:“張平,咱們去河邊玩水吧!”張平望著她們充滿期待的眼神,心中滿是寵溺,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三人一路小跑來到河邊,河水清澈見底,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無數顆細碎的鑽石在跳躍。阿豔和柳盈盈迫不及待地踏入水中,濺起一朵朵晶瑩的水花,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這時,張玉嬌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她神色焦急,一邊小跑著靠近,一邊大聲唿喊:“大家小心點,別摔著!”那模樣,就像一個盡職盡責的小管家,生怕眾人出了什麼意外。
張平看著張玉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他轉身朝張玉嬌跑去,身後的阿豔和柳盈盈也跟著一起,幾人跑到張玉嬌身邊,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將她拉進水中。張玉嬌先是一愣,隨即也被大家的歡樂情緒所感染,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不一會兒,幾人的衣服都被河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但他們毫不在意,依舊在水中嬉笑玩耍。
張平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盡情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歡樂時光。在這一刻,他忘卻了所有的身份與責任,沒有了朝堂上的紛爭,也沒有了江湖中的恩怨,有的隻是眼前這純粹的快樂和身邊至親至愛的人。
遠處,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了絢麗的色彩,橙紅色的光芒灑在水麵上,波光與霞光相互交融,如夢如幻。這場水中嬉戲,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深深烙印在了張平的大腦裏,成為他在昏迷中最溫暖、最美好的慰藉。即便外界的世界依舊充滿未知與挑戰,但在這片意識的淨土中,他尋得了片刻的安寧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