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珵便進了廂房裏,推門而入,就見著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葉婉禾。
這幾日葉婉禾的身子不虞,臉色極差,趙珵本就知曉,但今日還是想著帶她出宮來透透氣,望她出宮之後,能有些精神氣一些。
卻不料她的臉色越發難看。
葉婉禾見著進船廂之中的趙珵,她便克製不住的心慌,她忙從小榻上起來道:“殿下。”
趙珵微微蹙眉道:“你好生歇息著吧。”
葉婉禾卻是不敢歇息,起身道:“殿下怎麼這麼快就下完棋了?”
趙珵道:“傅倩然雖有第一才女之稱,但棋藝確實一般,與她下棋也是耽誤功夫,你都要比她下的好些。”
葉婉禾看了一眼趙珵,很快便又垂下了眼眸,她從心口處湧起一股惡心,忙取出來帕子,嘔出了聲。
趙珵上前替葉婉禾拍打著背部道:“聽聞江南多水,你怎麼還會暈船?”
葉婉禾嘔了一會兒道:“上迴乘船還是十餘年以前了,有勞殿下關心。”
趙珵扶著葉婉禾落坐,遞了溫茶水給葉婉禾,又取來一個空杯子去接她吐出來的漱口水。
葉婉禾吐完漱口用的溫茶水,才反應過來不妥之處,她怎能讓趙珵如此服侍她呢?
葉婉禾忙慌張從趙珵手中接過水杯,“殿下。”
趙珵沒將水杯給葉婉禾,而是放在了一旁,“你暈船如此厲害,孤這就讓船靠岸。”
葉婉禾低聲道:“不必了,殿下,我無礙的,多歇息一會兒便可。”
趙珵卻還是對著李泉吩咐下去,將畫舫靠岸。
船頭甲板上,傅倩然與傅安然兩人正眺望著遠處風光。
見船往迴駛去,傅安然道:“不是說遊湖嗎?怎麼船在往迴去?”
傅倩然也有些好奇。
一旁的林薄藍走了過來道:“是殿下身邊的葉姑姑暈船嘔吐不止,所以殿下讓船迴岸上。”
傅倩然低下眼眸,手緊握著帕子。
林薄藍望向傅倩然道:“殿下可真看重葉姑姑呢,葉姑姑其實也就比殿下大來兩歲而已,長得又如此貌美,我若是殿下,身邊有如此美人甚少會不心動……”
傅倩然隻望了一眼林薄藍道:“殿下乃是東宮儲君,對身邊美人心動又如何?”
林薄藍道:“你明明可以找一個隻會對你心動……”
傅倩然瞪了一眼林薄藍。
林薄藍不敢再說些別的,隻是輕輕諷笑了一聲,“那我就提前恭祝太子妃日後前途無量。”
傅倩然見著畫舫靠岸,趙珵摟著葉婉禾的腰,扶著她上了岸。
傅安然見到這一幕直皺眉道:“姐姐,姐夫他怎麼可以這麼對你?”
傅倩然道:“安然,他是殿下,日後他身邊難保不會有三宮六院,身為太子妃,我不能連此氣度都沒有。”
雲緗葉在一旁與糯糯玩鬧著,恰好聽到了傅倩然這一句話,想來傅倩然也是不愛趙珵的。
唯有不愛夫婿,才能不去計較夫婿身邊的女子。
雲緗葉望向傅倩然,竟也對她心聲憐憫,太子絕非是一個好夫婿。
太子娶她為太子妃,也並非是愛她,隻是因她適合做太子妃罷了。
夫君不愛,一輩子被困於深宮,雖說日後孩子可大權在握,但要從太子妃熬到太後,可也不是短短幾年的功夫,許是要一生……
傅倩然察覺到雲緗葉的目光,迴望向雲緗葉。
她竟在雲緗葉的目光見到了她對於自己的憐憫。
太子一行人離去後,畫舫又向湖中心駛去。
顧彥走到了雲緗葉邊上道:“你今日有什麼心事?”
雲緗葉道:“哪裏有什麼心事?這長安城之中的湖景也挺美的,波光粼粼,若是湖邊多些垂柳可真像永興城之中的湖。”
顧彥低眸看向雲緗葉道:“我們相遇已是第三年了。”
雲緗葉看向顧彥,三年前的二月裏,他們在湖中相遇,短短大半個月之後就因衝喜而成親,那時認識倉促成親更是倉促。
也隻因顧彥這張臉實在是能迷惑人。
三年……
雲緗葉想定也是恩愛過的,她生糯糯時,顧彥緊張伴在她身邊的神情她還曆曆在目。
但終究,顧彥也不是這麼在乎自己。
三年夫妻,鬧到要和離收場,也不免有些唏噓。
顧彥將手搭在了雲緗葉的肩膀上道:“日後我們還有很多個三年。”
雲緗葉不著聲色地從顧彥懷中退出來,也沒有再與顧彥多說什麼。
姐姐的事情自己還有求與他,不能再與他吵鬧,而且,吵鬧又有何意思,他心中本就是不在乎自己,多吵也是無益。
遊湖直到黃昏天暗,才各自下了畫舫。
糯糯今日在畫舫之中沒有午歇,一迴到公主府就睡得香甜。
雲緗葉抱著糯糯也有些昏昏欲睡。
顧彥從屋內進來,忙讓著屋內的丫鬟們都退下。
顧彥坐在床榻邊上問著雲緗葉道:“禾姐姐怎麼能有身孕呢?”
雲緗葉望向顧彥,“此事你怎麼知曉的?”
顧彥道:“靜玉與我說的。”
雲緗葉微皺眉道:“靜玉不是答應我不對外說出去的嗎?”
顧彥道:“我又不是外人,不是說她吃多了避子藥難以有孕嗎?這怎麼快就有了身孕?殿下未必會允許姐姐留下這個孩子。”
雲緗葉望向顧彥。
顧彥緊握著雲緗葉的手腕,“若是殿下不許姐姐留下這個孩子,你可不能怨我。”
顧彥可真怕雲緗葉遷怒到他的身上。
雲緗葉甩開了顧彥的手。
顧彥道:“禾姐姐這會兒有孕挺麻煩的,若是遲個一年半載的,等確定了傅倩然懷有男胎時,她這腹中孩兒若是個女孩許還有機會能留下。
如今八九成是留不下來的,如若要保住這個孩子,除非……假死。”
雲緗葉看向顧彥,假死一事終究是離不了顧彥幫襯的,便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姐姐怕殿下萬一察覺此事,會滅葉家九族……”
顧彥道:“此乃欺君之罪,一旦被發現的確是有滅九族之險,但倒也不是沒有救葉家九族的法子。”
雲緗葉望向顧彥,“你快說。”
顧彥道:“你得保證日後再也不提和離兩字,也絕不會嫁給旁人,此生隻能有我一個夫君。”
雲緗葉蹙眉道:“快說。”
顧彥輕輕一笑道:“你先保證絕不提和離二字。”
雲緗葉鼓腮看向顧彥:“我保證絕不再提和離二字。”
顧彥道:“還有糯糯不得再與你一起睡。”
雲緗葉道:“你不說也罷,若是葉家真被滅九族,我也是葉家九族,我妹妹也是,糯糯也是,左右都一死了之。”
顧彥道:“丹書鐵券可抵欺君之罪,正好我家中有三塊。”
雲緗葉隻聽說書先生說過丹書鐵券,都是開國勳貴才能所有的。
除非是謀逆大罪,否則這丹書鐵券便能免除死罪,是以丹書鐵券又被稱之為免死金牌。
這丹書鐵券難得至極,如今大盛朝有丹書鐵券之府邸屈指可數,但顧彥家中竟有三塊?
“你怎不早說有丹書鐵券可抵欺君之罪?”雲緗葉道。
顧彥道:“我家中雖有三塊丹書鐵券,但也都是我祖上我爹我娘拿命拚來的功勳,得將丹書鐵券用在刀刃之上,如今若能救得你姐姐腹中孩兒一命,倒也算是用在刀刃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