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萬籟俱寂。
京師煙雨樓。
盡管服用解藥，但秀才還昏迷不醒。
“賈大人，他氣血掏空，髒腑受到毒藥侵蝕，先服藥，我會飛鴿傳信藥王穀，不日送來配方，徹底根治。”
高貴少婦在密室熬藥。
佝僂老人看病人無礙，走到賈環(huán)身邊，舊話重提，見一次說一迴：
“公子，還請給武林大會鎮(zhèn)場子，大乾中原絕對不能丟了臉麵，煙雨樓會有報酬。”
賈環(huán)簡短而有力道：
“一言為定！”
佝僂老人錯愕，屢次推脫，為何這一迴答應得幹脆？
“利益交換，記得給予報酬。”賈環(huán)說。
“好！”佝僂老人麵帶笑意。
有小人屠坐鎮(zhèn)，既是錦衣衛(wèi)千戶，一身武功神秘莫測，應能震懾異族霄小。
秀才服藥之後，過半刻鍾，才艱難睜開沉重的眼皮。
氣血恢複了一些，但麵色蒼白，雙眼布滿紅血色。
“卑職以為自己要死了。”秀才蠕動嘴唇，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無論老閹狗怎麼威脅，卑職一字未言。”
“你的忠勇，我銘記於心。”賈環(huán)目光動容。
從煙雨樓了解到這種毒物，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痛苦，這是世間最絕望的折磨之一，秀才硬生生抗下了。
“先迴衙門，既然不守規(guī)矩，我教他規(guī)矩！”
賈環(huán)表情森寒，攙扶秀才離開。
“老大，你想動私刑？”
在絕對心腹麵前，賈環(huán)也不隱瞞：
“親手做掉他，不留痕跡。”
“老大！”秀才焦急萬分，憂心忡忡道：
“司禮監(jiān)三把手暴斃，縱然沒有證據(jù)，老大也是最大嫌疑，被朝野盯著，往後做事束手束腳，況且私刑沒有半點功勞。”
老大的舉動讓他深受感動，但他知道老大的目標不止是千戶，絕對不能落下致命把柄。
賈環(huán)思索許久，沉聲道：
“查辦他！“
“辦不了直接宰了老閹狗，跟我玩陰的，他不死，我心意不通！”
……
迴到官署，黎明將至。
賈環(huán)命令道：
“酒鬼，你去請通政司參議賈雨村和禮科給事中孫譽過來一趟，不來後果自負！”
“雙鞭，你率人調查戴閹狗的隨從太監(jiān)，特別是惜薪監(jiān)，那是戴閹狗的後花園，拿我的令牌做事，誰敢阻攔，先讓他們拿南鎮(zhèn)撫司公函！”
“遵命！”雙鞭接過蟒龍腰牌，二人立刻去辦。
清晨時分，兩個官員陸續(xù)來到祈安房衛(wèi)所。
賈雨村臉色難堪，至於孫譽目光惶惑，惴惴不安。
賈環(huán)單刀直入：
“立刻向內閣上奏疏，實名彈劾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戴權勾結韃虜，有通敵叛國的嫌疑。”
轟！
兩人如遭雷擊，震駭?shù)煤姑关Q。
“荒謬可笑！”賈雨村火冒三丈，聲色俱厲道：
“彈劾司禮監(jiān)秉筆？這不是讓我們往火坑裏跳嗎？一旦查明誣陷，下場更是慘不忍睹！”
一旁的孫譽也嚇得不輕。
賈環(huán)置若罔聞，平靜道：
“來人，拘走他們。”
賈雨村氣得怒發(fā)衝冠：
“你不要太過分，動輒威逼恐嚇，你眼裏還有朝廷律法麼？”
賈環(huán)冷笑：
“我為何不去威逼禦史，不去恐嚇其他給事中官員？你們兩個狗東西不開眼得罪我在先，事情沒有這麼容易揭過，即刻上呈奏疏，否則今日就下詔獄！”
孫譽臉色鐵青，那天悔不該前往榮國府，得罪姓賈的太過災難。
但跟司禮監(jiān)秉筆結仇，想想都頭皮發(fā)麻。
“我……我必須說是賈大人指使的。”他聲音嘶啞。
“可以。”賈環(huán)點頭。
孫譽甩袖離去。
賈環(huán)盯著忘恩負義的白眼碩鼠。
賈雨村咬牙切齒，憤恨地走出官署，這廝不倒臺，自己永遠被要挾！
他們走後，秀才疑惑道：
“老大，彈劾奏疏能起效果麼？況且這兩人的權力著重於糾察禮製。”
賈環(huán)平淡道：
“憑此不可能扳倒戴閹狗。”
秀才更好奇了：“老大意欲何為？”
“輿論！”賈環(huán)不疾不徐地說道：
“掀起輿論，讓朝堂都知道我跟司禮監(jiān)秉筆撕破臉結下死仇，我針對他的決心有多大！”
“你覺得戴閹狗有沒有政敵？自古權力不眠，多少內宦盯著司禮監(jiān)三把手的位置，不指望拿到罪證，但隻要有線索，錦衣衛(wèi)替其鏟除障礙。”
秀才恍然大悟，欽佩道：
“老大英明！”
沒有方向，調查戴閹狗就是無頭蒼蠅，他不像東平王，東平王在齊魯大地深耕多年，而戴閹狗十六歲就自閹進宮，如今已有四十五年，一輩子都在紫禁城，想在宮內調查難如登天。
必須要有方向。
那些對現(xiàn)狀不滿，試圖取而代之的權宦，或許掌握了一些線索。
……
上午巳時末。
惜薪監(jiān)。
“錦衣衛(wèi)辦案，閑雜人等迴避！”
數(shù)十柄繡春刀錚錚作響，隨後一身大紅色飛魚服踏入殿宇。
賈環(huán)環(huán)顧四周，冷聲道：
“依照名單抓人！”
剎那間，錦衣衛(wèi)衝了進去，將八個太監(jiān)按在地上。
“放肆，雜家是戴秉筆的隨從，姓賈的你在以權泄憤！”
一個太監(jiān)麵孔猙獰，歇斯底裏怒吼。
賈環(huán)俯瞰著他，語調森寒：
“戴權？本官還是天子親軍，本官說你有罪，自然掌握罪證！”
“全部拘走！”
迴到詔獄，雙鞭押來了五個居住在宮外的太監(jiān)。
賈環(huán)站在牢房外，厲喝道：
“酷刑拷打，老子要他們生不如死！”
“遵命！”一眾手下想到顏百戶的遭遇，登時火氣上漲，搬來各種刑具。
絕望痛苦的哀嚎聲此起彼伏，十三人各個血肉模糊，筋骨斷裂，眼珠子都被活活撬下。
持續(xù)半個時辰，雙鞭遞來無常簿和供紙。
上麵是太監(jiān)們招供的罪行，殘害宮女、貪汙索賄，甚至還有羞辱冷宮妃子，勒索妃子親屬，擔任各地礦監(jiān)時壓榨百姓。
可惜沒有戴閹狗的惡跡。
賈環(huán)親自動手。
一刀刀剁掉人頭。
一下子漲了近一千罪孽值。
“姓賈的！”
一聲嘶力竭的震怒，戴權聞訊趕到詔獄，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太監(jiān)。
“戴公公，怎麼了？”賈環(huán)洗幹淨手掌，走到廊道跟他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