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傳旨太監(jiān)來到衙署。
“賈千戶，萬歲爺召你用膳呢。”
賈環(huán)隨他前往紫禁城。
養(yǎng)心殿內。
景德帝端坐禦座，安靜批閱奏章。
賈環(huán)慢行入殿，彎腰執(zhí)禮道：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
景德帝放下奏章，笑著虛扶道：
“朕安。”
“來，陪朕用膳。”
他踏進偏殿，賈環(huán)亦步亦趨。
近二十尺長的紫檀案，擺放著上百道菜肴，山珍海味無所不包。
旁邊站著四個大內高手，氣息如淵似嶽。
“坐吧。”景德帝落座之後，先是關心道：
“傷勢痊愈了麼？”
賈環(huán)恭敬迴話：
“陛下，臣已無大礙。”
“那就好！”景德帝笑著頷首，接著提起一個時辰之前的貪腐案，語重心長道：
“有他老人家力保，又獨斷專行誅了宋雄，隻憑包庇縱容的罪名，很難革掉王子騰，若是強硬執(zhí)行，勢必引發(fā)動蕩，畢竟京營就在德勝門，一旦鬧起來就失控了！”
賈環(huán)認真傾聽，不忘附和一句：
“陛下英明。”
他發(fā)現皇帝的致命弱點。
小事果斷，逢大事遲疑。
難怪太上皇七老八十，依舊擁有那麼多忠實擁躉。
不惜舍下帝王臉麵，都要強勢力保！
景德帝審視著他，擲地有聲道：
“朕知你不易，一片丹心為社稷舍身忘死，為了鏟除奸佞耗盡心血，隻要你一心為國，朕鼎力支持你。”
賈環(huán)起身執(zhí)禮：
“多謝陛下。”
景德帝擺手，笑嗬嗬道：
“坐下用膳吧。”
……
酉時一刻，賈環(huán)迴到官署。
“秀才！”
須臾，秀才疾步而來。
賈環(huán)肅聲道：
“立刻去經曆司案牘庫，調閱五年前那樁案子，前兵部右侍郎失足溺亡。”
“拿我腰牌，悄悄調閱，不露痕跡。”
“遵命！”秀才領命去辦。
“等等。”賈環(huán)看著他：
“咱們剛從北涼歸來，又要全身心投入到侍郎溺斃案，累嗎？”
“不累！”秀才鬥誌昂揚，擲地有聲道：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扳倒王子騰，卑職不甘心！”
“連續(xù)兩年死了兩個錦衣衛(wèi)千戶，而四大鎮(zhèn)撫使呢，自上位以來安然無恙。”
“唯有站得更高，披上尊貴的紫蟒飛魚服，遇到困境擁有掀桌子的能耐，才能讓權力中樞斟酌慎重！”
賈環(huán)頷首：
“去吧。”
除了權力以外，還有自身力量，必須瘋狂收割罪孽值！
成為天下第一，任何絕境都有自保的能力，而非引頸待戮！
半個時辰後，秀才迴來複命。
“老大，卷宗上記載寥寥無幾，偵辦此案的錦衣衛(wèi)是遼東衛(wèi)所的程百戶。”
賈環(huán)沉吟片刻，果斷道：
“挑選五百個精銳，黎明前北上遼東。”
“別在驛站及各地衛(wèi)所換馬，走江湖煙雨樓這條線，寧可花費銀子！”
秀才重重點頭。
尉老狗臨死前招供過，就是一個千戶向王子騰泄露祈安房衛(wèi)所的行蹤。
……
深夜。
聽到兒子迴府，賈政急急忙忙趕來勸說：
“環(huán)兒，跟王子騰死鬥，殊為不智，他可是太上皇老人家的寵臣，繼續(xù)執(zhí)拗下去，一定會得罪太上皇！”
環(huán)兒能把九門提督逼到做怵頭鱉，跪在皇城磕頭伏罪，已經非常了不起，委實震懾了朝野！
換做其餘千戶，早就暗地裏妥協，哪會擺在明麵上？
可雙方的勢力關係網差距太大了，繼續(xù)抗衡隻會身陷險境。
“我心裏有數。”賈環(huán)丟下這句話，徑直離去。
賈政重重歎氣，話到嘴邊又咽迴去。
你可是爹最驕傲的兒子，爹害怕看到你被太上皇嚴厲懲處。
賈環(huán)麵無表情。
沒有這股氣，自己憑什麼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進了宅子，西樓院落裏。
一道倩影在月色下舞動白棱，雪白細膩的手指慢慢蓄力，爪勁溫熱，毫無寒意。
賈環(huán)見狀，走到安萱兒的身邊。
“先感受尺澤、下廉，中泉三個竅穴蘊藏的內氣。”
他握住對方細膩的手腕。
安萱兒眼眸裏有些異樣。
“氣沉丹田，內氣呈小周天運轉，同時湧向三個竅穴，察覺到髒腑寒意，瞬間攤開五指！”
“嗯。”
安萱兒聽話照做。
幾息之後，她飛快探出手指。
剎那間，爪勁涼意森森，掌心周圍如天寒地凍，冰冷徹骨。
“我成了！”安萱兒粲然一笑，如明媚花瓣般豔麗無雙。
賈環(huán)放開她的手臂，踏步離開。
“賈千戶！”安萱兒一雙美眸滿是崇拜之色，她慢慢克製心中喜悅，抿唇說道：
“藥王穀送來了絕頂藥膏，留著傷疤總歸不雅，我給你敷藥，感謝你的指點之恩。”
賈環(huán)點頭：
“有勞了。”
走進小閣，他褪去官袍內裳。
安萱兒拿著盒子進來，用藥勺挖出黑糊糊的藥膏，細心地塗抹箭疤。
她生得極為漂亮，不愧是江湖胭脂榜榜首，向來不施粉黛，眉眼精致如畫，肌膚晶瑩細嫩。
被武林稱作冰山美人的女子，此刻低著螓首，也不知道是內心羞澀還是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疤深感動容。
過小半個時辰，腰背箭疤塗抹了藥膏。
賈環(huán)見她放下藥膏手足無措，溫聲道：
“你喊晴雯香菱彩雲她們進來。”
安萱兒輕點下巴，快步走了出去，可剛走到門口，又有些猶豫，低聲說：
“我怕她們掌握不了分量，塗抹過多，皮膚潰爛。”
說完大大方方折返迴來。
賈環(huán)自無不可，褪下所有衣物，赤條條躺著。
安萱兒別過臉去，眉眼染上霞紅，而後強裝鎮(zhèn)定，近前給他塗抹藥膏。
賈環(huán)突然握住她的柔荑，安萱兒一下子緊張得快要窒息，抽動掙紮了幾下，便默默閉上眼眸。
……
東邊暖閣裏。
“安姑娘呢？”
趙姨娘頓感奇怪，每天這個時辰，安姑娘練完武功，都會陪她喝茶說話。
晴雯撇了撇嘴，酸溜溜道：
“太太，在哭唧唧呢。”
“哭？”趙姨娘疑惑。
晴雯紅了臉，小聲說：
“爺讓她哭個不停。”
趙姨娘恍然，笑著戳了晴雯臉蛋一下，登時間神采飛揚，喜不自禁道：
“安姑娘對我兒沒有那個意思，豈會忙前忙後伺候我，還陪我逛街采買。”
“也難怪，自幼生活在什麼藥王穀，突然碰到這般驚豔絕倫的男子，芳心淪陷實屬尋常。”
趙姨娘昂著下巴，為兒子感到驕傲。
她很喜歡安姑娘，特別是那段時間，日夜不眠陪伴在病榻，若非安姑娘的醫(yī)術，她準會落下病根。
……
五更天。
安萱兒將沾上鮮血的手帕鎖進抽屜裏保存。
賈環(huán)穿好飛魚服。
“你要出門嗎？”安萱兒嗓音微顫，害羞得不敢抬頭。
再是落落大方，她也是初次經曆的女子，既迷茫無措又有一絲喜悅。
“偵辦公務。”
賈環(huán)摟住她，在其雪白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
隨後不再留戀溫柔鄉(xiāng)，在夜色裏離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