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王府的庭院中,齊王正悠閑地擺弄著花草,管家匆匆而來,呈上太子要求進宮覲見的消息。
齊王微微抬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淺笑。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園藝工具,抬手輕輕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些許泥土,動作優雅而沉穩。
對於這場刺殺,他早已謀劃許久,每一個細節都在他的精心布局之中。
從挑選合適的刺客,到安排嫁禍的線索,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他深知張四英的死會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而太子的反應也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
太子性格急躁,且與阜陽王素有嫌隙,一旦得知張四英遇刺,必然會將懷疑的矛頭指向阜陽王與福王。
而他,作為太子曾經的老師,在太子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再加上前日朝會,齊王
特意展現了自己對太子的“忠心”,如今太子在憤怒與慌亂之下,想要找他來出謀劃策,實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與此同時,馮府宅院裏,謝六正與馮懷洛悠然自得地品茶交談。馮懷洛的夫人,身為張家嫡女,張家家主仙逝,按常理應當前往燕州奔喪。然而,張四英在奉旨入京途中慘遭不測,故而遺體不便隨意帶迴燕州安葬。此時此刻,遺體想必在張予想的護送下,正緩緩向京城進發。於是,張予初早已趕赴京都的張府,著手籌備葬禮事宜。謝六自然也需前往吊唁慰問。隨後,他便被忙前忙後的馮懷洛直接拉迴馮府,暫且偷個清閑。
當宮中太監宣召他進宮的聲音傳來時,他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與驚愕。他緩緩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向馮懷洛匆匆告辭,腳步不自覺地加快,迴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後,謝六在房間裏來迴踱步,眉頭緊緊地皺成了一個 “川” 字。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在這個如此敏感的關口,皇帝會突然召見他。
“難道皇帝已經察覺到了齊王的陰謀?把我召去,是想從我這個齊王府未來姑爺的口中探出些什麼?” 他心中暗自揣測,眼神中透露出不安與疑惑。
可是,他又覺得這其中疑點重重。如果皇帝真的懷疑齊王,以皇帝的威嚴和果斷,完全可以直接將齊王召入宮中,當麵質問,何必如此迂迴曲折?
“難道是顧及兄弟之間的情誼?” 想到這裏,謝六不禁嗤笑一聲,在他的認知裏,身為九五至尊的皇帝,在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麵前,絕不會心慈手軟,如此拐彎抹角的做法實在是不符合皇帝的一貫作風。
懷著滿心的疑慮與警惕,謝六整理好衣冠,跟隨太監前往禦書房。一路上,他的思緒飛速運轉,思考著見到皇帝後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以及應對之策。
每走一步,他都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一個未知的迷局,而他必須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當他終於來到禦書房的門前時,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在得到召見的口諭後,抬手緩緩推開了那扇決定命運的門 。
而齊王這邊,他在管家的伺候下,換上了一身得體的朝服,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出府邸。登上馬車後,他靠在柔軟的坐墊上,閉目養神,心中默默梳理著見到太子後的應對之策。他知道,接下來與太子的會麵,將是這場棋局中的關鍵一步,而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隻等與太子的這場 “對弈” 。
謝六深吸一口氣,抬手推開那扇雕花楠木大門,踏入禦書房。屋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著書卷氣息,可這本該寧靜的氛圍,卻讓他愈發緊張。
他定了定神,快步上前,撩起衣擺,雙膝跪地,聲音沉穩:“微臣謝六,叩見陛下。”
“起來吧。” 皇帝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不疾不徐,聽不出情緒。
謝六緩緩起身,垂手而立,目光低垂,不敢直視皇帝的眼睛。
“謝六,你可知朕為何召你前來?” 皇帝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發出一聲輕響,在這寂靜的書房裏格外清晰。
謝六心中一緊,臉上卻不動聲色,恭敬迴道:“微臣惶恐,不敢妄自猜測聖意。”
皇帝微微瞇起眼睛,目光如銳利的鷹隼,在謝六身上來迴打量:“聽聞你近日以來與齊王府走得很近?”
謝六心中 “咯噔” 一下,表麵上卻鎮定自若,拱手說道:“迴陛下,微臣與齊王雖有往來,但皆是遵循禮數,並無逾矩之處。微臣與齊王郡主有婚約在身,走動難免頻繁些,還望陛下明察。” 他一邊說著,一邊暗自揣測皇帝的意圖,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濕。
皇帝微微頷首,沉默片刻後,突然話鋒一轉:“燕州刺史張四英遇刺一事,你怎麼看?”
謝六心中一驚,他沒想到皇帝會突然提及此事。他迅速在腦海中思索著應對之策,片刻後,沉穩答道:“陛下,此事關乎朝廷命官安危,微臣深感震驚。張四英大人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力,卻遭此不幸,實在令人痛心。依微臣之見,此事背後必有隱情,還望陛下早日徹查真相,以正國法,告慰張大人在天之靈。”
他迴答得滴水不漏,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既表達了對張四英的惋惜,又巧妙地將話題引向查案,避免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皇帝微微皺眉,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仿佛在權衡著什麼:“有人說,此事與齊王有關,你可曾聽聞?”
謝六心中猛地一震,他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他強裝鎮定,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陛下,齊王向來忠心耿耿,對陛下的旨意更是言聽計從。微臣與齊王相識已久,深知他為人正直,絕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想必是有人蓄意挑撥,妄圖離間陛下與齊王之間的關係,還望陛下明鑒。” 他言辭懇切,語氣堅定,試圖打消皇帝的疑慮。
皇帝的目光緊緊盯著謝六,仿佛要將他看穿:“哦?你如此信任齊王?”
謝六毫不退縮,直視皇帝的眼睛,朗聲道:“陛下,微臣乃禦前紅袍,隻是直言而已,談不上信任。若是齊王真有不軌之舉,微臣第一個不饒他。”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忠誠,讓人難以懷疑他的話。
皇帝看著謝六,良久,突然笑了起來:“好,朕信你。退下吧,此事朕自有定奪。”
謝六暗暗鬆了一口氣,再次跪地謝恩:“謝陛下信任。微臣告退。” 他緩緩起身,倒退著走出禦書房,直到關上那扇門,才發覺自己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