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昏昏欲睡的秦建華腦子猛的清醒，不可置信的看著方亞蘭：“小同誌，你是認真的？”
上班這麼多年，頭一次遇到思想覺悟這麼高的一家人。
方亞蘭用力的點點頭。
“你家裏人呢，怎麼沒跟著一起過來？”
方亞蘭麵不改色的胡謅道：“我爸媽在忙，就讓我過來了，家裏戶口本我都帶來了，同誌，請不要質疑我們想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的真心。”
這頂帽子可扣不得，秦建華趕緊解釋道：“小同誌，我沒那個意思，你誤會我了，我現在就給你辦，你看成嗎？”
“同誌，麻煩你了。”
方亞蘭嚴肅的臉上稍微柔和了一點。
“不麻煩，我代表我們知青辦感謝你們一家支持我們工作。”
秦建華見她沒揪著不放，心頭鬆了一口氣，趕緊幹活。
“蘭蘭，你怎麼在這？”
方亞蘭聽到有人在喊她，一抬頭發現是周叔，也沒想著瞞他，直接說道：“我爸媽讓我過來幫家裏人報名。”
其實，最根本的一點在於周文輝是知青辦的主任，她想瞞也瞞不住。
與其這樣，還不如坦誠點，這樣對誰都好。
“既然這樣，周叔就不打擾你了，等下忙完，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有事跟你說。”周文輝說完就走了，臨走前，還不忘交代秦建華好好辦。
等周文輝迴辦公室後，戰戰兢兢的秦建華才敢說話：“小同誌，你認識我們主任？”
“你說周叔叔麼？認識，同誌，我東西辦好了麼？”
“小同誌，馬上就好，你坐那稍微等一等。”
過了一會兒，秦建華突然開口：“小同誌，方亞蘭這個名字已經下鄉名單上了，不用再辦理了。”
方亞蘭假裝驚訝：“是嗎？那其他人呢？”
秦建華為難的說道：“其他人都辦好了，現在棘手的是雪城那邊的名額滿了，你們一家如果想分在一個地方有些困難。”
“哪裏條件艱苦，我們就去哪裏，小家小愛怎麼能和建設祖國相比，同誌，我們有吃苦的決心和毅力，請把我們派到祖國最邊遠、最艱苦的地方。”
最後，在方亞蘭的強烈堅持下，方遠和方耀祖分到了大西北，王玉梅和方亞美被分到了林城。
西北常年幹旱缺水，而這個時候的林城，是在大山深處，交通一點兒都不便利，生活物資極度匱乏。
兩個都不是好地方，一家人被無情的拆散了。
工作這麼多年的秦建華也不是傻子，隻不過看在主任的麵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賣個好罷了。
反正，最後不管怎麼鬧，都鬧不到她頭上，不過這小姑娘下手可真夠狠的。
方家一家四口下鄉的補貼和各種票據，加起來小兩百塊錢，方亞蘭全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同誌，今天這事，還真是麻煩你了，這糖你拿迴去，給家裏孩子甜甜嘴。”
方亞蘭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秦建華手裏。
說是一把，其實就四五塊。
“這怎麼好意思呢。”
秦建華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身體卻是極為誠實的。
方亞蘭說道：“又不是啥貴重東西，你快收起來吧，周叔叔找我有事，我得過去了，要不然他該等著急了。”
“那行，你快去，我替家裏幾個皮孩子謝謝你。”
等方亞蘭一走，秦建華趕緊將大白兔奶糖揣進口袋，一顆都舍不吃。
周文輝笑意盈盈的問道：“蘭蘭，事情都辦完了？”
“辦完了。”方亞蘭遲疑了幾秒鍾開口問道，“周叔，你會不會認為我下手太狠？”
她心中多少有些在意周家人對她的看法。
周文輝不答反問道：“蘭蘭自己覺得呢。”
“幼時，方家欺我小，對我非打即罵，我稍微長大一點，對我打罵的更加厲害，現在方耀祖更是想要我的命，把我推進河裏，找外麵的混混來教訓我，還想把我弄到鄉下，說白了，就是想讓我死。
小時候我可以找理由為他們開脫，是我不懂事她們才不喜歡我的，可是長大後呢？不管我怎麼做她們就是不喜歡我，他們的命是命，那我的命自然也是命，況且，我現在隻是拿她們對我的方式對待他們，我並不覺得是我做錯了。”
沒辦法，她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
周文輝眼裏掠過一絲心疼：“蘭蘭認為對的事，那就是對的，不用去考慮別人的看法。”
他聽媳婦說，小姑娘身上全是陳年舊疤，那麼小的一個人在那個家裏討生活，不用想都知道吃了很多苦。
倘若換成他，他估計做的會更絕。
“謝謝周叔。”方亞蘭釋然的笑了。
“你這丫頭，跟我這麼客氣幹啥，我叫你過來是想告訴你，你下鄉的地方我已經給你打點好了。
這以後的路，我跟你路姨不在，你記得照顧好自己，若真受了委屈，就給家裏來信，我和你路姨過去給你撐腰。”
撐腰，好特別的詞，特別到方亞蘭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聽到有人跟她這麼說。
方亞蘭眼眶熱熱的。
等她到家的時候，方遠他們一家四口剛開飯，方亞蘭也坐下來吃了點，吃完就迴屋躺著了。
王玉梅說道：“就讓這丫頭再神氣兩天，等到了鄉下，我看她還怎麼狂。”
方亞蘭剜了王玉梅一眼，“小聲點，別被她聽見了，聽見又要鬧了。”
王玉梅立馬把嘴閉上。
殊不知，屋內躺著的方亞蘭將他們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
不好意思，她們的算盤要落空了。
過了一會兒，方亞蘭從床上爬起來，趁人不注意，將搟碎的藥片倒入水壺裏。
方家人口味重，王玉梅每次做飯那鹽就像是不要錢一樣往裏擱，吃鹽太多就容易渴。
方亞蘭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怕他們睡的不沉，她還特意加大了藥量。
夜深人靜的時候，方亞蘭就開始行動了，她提前換好一身白衣服，假發假舌頭，此時的她像極了女鬼，看著就讓人害怕。
搜刮先從客廳開始，方亞蘭所到之處，雁過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