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驕和仙娘同時從房間走出來,李師師不但憤怒而且失望。
但也隻是憤怒和失望,因為她知道,男人就是這個樣子的。哥哥李漁那麼純情的男人,還不是經常在臨江樓混。
小山氣定神閑,一夜打坐,精氣神都到了最佳狀態。三貓卻是一臉苦相,好像失去了男人的尊嚴。
徐驕心中暗笑,問:“昨晚爽麼?”
三貓說:“還可以吧。”
不用想,男人第一次,定是三秒郎,這是受了打擊。
李漁在外麵等著,套了馬車,一隊兵士隨後,還有十餘名護衛,看起來都是好手。反正,這排場是蠻威風,蠻嚇人的。
李師師即便理解,心裏還是生氣,冷聲說:“今天就迴天臨城。”
徐驕哦了一聲:“你確實該迴去了,昨晚的事充分說明,待在家裏或許才是最安全的。”
李漁聽出話音:“怎麼,徐兄弟不一起麼?”
徐驕說:“她都找到自己的哥哥了,護送之責,也算圓滿。我準備在津門渡稍作逗留,再去天臨城。”
三貓和小山都不知道徐驕又要搞什麼,不跟著李師師,那寶石戒指怎麼辦。這才是他們下山的真正的目的。
李師師疑惑道:“怎麼,和那個女人才待了一個晚上,就連自己妹妹都不在意了。你不想把笑笑弄到天臨城看眼睛了?”
徐驕一笑:“我昨晚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
李漁好奇:“願望其詳?”
“不一定非要把妹妹帶來天臨城,把大夫帶迴修羅山,不也是一樣的麼?”
李師師愣住,李漁讚賞道:“兄弟果然心思開闊,隻不過天臨城有本事的那幾個大夫,想見都很不容。兄弟想把一個大活人擄走,怕是更不容易吧。”
李師師哼了一聲:“你想好了,然後來求我吧,我想見哪個都不難。”
徐驕根本就沒想過把大夫擄到修羅山。隻是看李漁這個排場,自己還硬跟著,怕他生出疑心來,故意推脫一下。如今見好就收,立刻哈著臉,喊著:“小蕩——李大姑娘,李大小姐……”
李漁送了三匹駿馬,三人都是第一次騎。小山很有興趣,三貓仍舊心情不暢,男人第一次的陰影,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
走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在徐驕耳邊輕聲說:“驕哥,到了天臨城也得給我找個大夫……”
徐驕嘿嘿一笑:“你的毛病,我能治。真找大夫,還未必治得了。”
三貓半信半疑:“你知道我什麼毛病?”
“不就是時間短,不盡興麼?”
三貓瘋狂點頭。
“我對這個,是專家級的。你別忘了,我也是個男人,什麼女人都經曆過。就是那些行業高手,技術高超的,我能打個三百迴合。”
三貓聽不明白他說什麼,但知道驕哥一定能幫自己。
到了中午,遇到一個鎮子,正好大隊停下來休息。津門渡離天臨城,不過七十裏遠,隨便的速度,也能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
幾個護衛衝進一家酒樓,也不知說了什麼,客人唿啦啦的跑出來。這才請李師師下了馬車。
李師師走進酒樓裏,徐驕他們跟在後麵。
“誰讓你進來的?”李師師說:“吩咐店家,拿手的招牌,我們這一群人都來光顧他生意,絕不讓他吃虧。”護衛領命去了。
徐驕弄了個沒臉,低聲說:“小蕩婦,你忘恩負義呀。”
李師師說:“我是女人,沒什麼奇怪的。這家酒樓,這頓飯我包了,您若是想吃,請晚飯時候過來。”
徐驕說:“操,你以為我稀罕麼?”
三貓問:“驕哥,你總說這個字,什麼意思嗎?”
“就是你昨晚幹的事。”
徐驕轉身離開,三貓和小山也跟著。
李師師喊:“又沒讓你們兩個走,隻是讓他走。”
三貓說:“我們是驕哥好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李師師笑道:“小山,不如我們商量一下,怎麼把笑笑接過來醫眼睛的事。”
小山沉吟半晌,低頭說:“好!”
三貓說:“沒骨氣。”
李師師又笑:“三貓,這家鎮子,隻這麼一家酒樓。他家的酒很好,天臨城都很有名。你不是說過,山上什麼都好,就是酒太差了,還不給喝。酒樓還是棚子下的路邊桌,你自己選。”
三貓哼了一聲:“驕哥,你放心。我可不是小山那樣的人……”
徐驕擺手:“去吧,去吧……”
“好勒……”
李師師得意極了。
徐驕也不看他,女人總是莫名其妙。
離著酒樓不遠,還真有一個棚子。棚子下麵靠牆擺了兩張短桌,是個賣麵的攤位。
徐驕心想:哪裏不能吃,老子又不是個吃貨,一頓飯就能打擊我麼。走過去,問:“老板是什麼麵?”
“牛肉麵。”
“多加牛肉。”便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來。這種街邊攤,對麵共食的是什麼人都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太巧。
和自己對麵坐著的,是個帶著麵紗的女人,連夾麵送進嘴裏,都是把麵紗輕輕撩開。
看不到臉,但徐驕認得這雙眼睛。任何人見過一次,都忘不了的眼睛。
夭夭!
“真是巧。”徐驕說。
夭夭抬一下眼皮,狠厲之色一閃而過,但都被她美麗的眸子掩蓋。
徐驕絲毫不覺尷尬:“我們真的很有緣。”
夭夭又抬起眼皮看他一下。
徐驕又說:“如果你不開心,可以不說話,但沒必要裝作不認識。我能夠理解,女人,在某些時候,心情會莫名其妙的低落。”
夭夭終於開口:“那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心情低落?”
“也許是因為昨晚睡得不好,也許是這碗麵不合口味,也許早晨醒來的時候,恰好發現今天突然來了月經……”
夭夭皺眉:“也許是見到了討厭的人……”
“可上次見麵,我不覺得你討厭我。”徐驕說:“你還幫了我呢,瞧呀,玉釵還在你頭上呢。”
夭夭冷冷的說:“我討厭每個人,所以別人也感覺不到我的討厭。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你是特別討厭的那一個。”
徐驕說:“這可不好,一個女人,若是特別討厭一個男人。要麼成為仇人,要麼成為愛人,絕不會有第三種結果。”
夭夭說:“那我們注定是仇人。”
徐驕愣一下:“相愛相殺,我喜歡這種虐戀的感覺。”
夭夭無語。
正如她自己說的那樣,她幾乎討厭所有人,就是討厭,沒有原因。徐驕例外,她很清楚知道,自己為什麼討厭他。
男人本來就討厭,何況還是個不要臉的男人。
麵端上來,蕭離拿起筷子就把麵抄起老高。身子微微後仰,他心裏想:這麼好看的臉,為什麼要遮起來,小氣。
筷子一鬆,夾住的麵掉下來,把碗裏的湯濺起老高。徐驕算好了,這下能濺到她的麵紗上。看你是要摘下來,還是準備臉上沾著蔥花。
夭夭身子一顫,似是想要避開,但終究沒來得及。湯水濺到麵紗上,蔥花甚至掛上了劉海。
徐驕哎呀一聲,沒想到會這麼嚴重,都怪她偏偏這個時候低頭,不然怎麼會濺到頭發上。
“對不起,對不起!”蕭離趕緊起來,用手把沾在頭發上的蔥花扒拉下來。夭夭不動,好像這是他應該做的。
“你怎麼不躲呢?”徐驕說。
夭夭眼睛一瞇:“你什麼意思,不妨直說。”把麵紗摘下來扔在地上:“你是故意的?”
徐驕立刻否認:“我為什麼要故意?”眼睛看著夭夭,她的臉美的不像真的。世界上最好的整形醫生,都未必能整出這樣的臉來。
夭夭說:“你難道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也不過是想看看你的臉。”徐驕歎息道:“好的東西就要共享。你長的這麼好看,用麵紗遮起來,豈不是對不起母親,對不起老天,對不起蒼生……”
“為什麼?”夭夭問。
徐驕想了想:“因為好看也是一種資本,對女人尤其如此。能讓男人瘋,能讓男人死,能讓男人為你做一切事。”
“真的?”
“真的!”
夭夭說:“如果讓你為我做一件事,你會答應麼?”
“義不容辭,在所不惜!”
“太好了。”夭夭說:“現在,我請你滾……”
徐驕臉皮再厚,也不能厚下去了。真沒見過這麼不愛聊天的美女,李師師那麼大小姐,也比她親近的多。
站起來,說了句:“有緣再見!”
麵癱的老板看他要走,便說:“小哥兒,麵錢還沒給呢?”
蕭離衝夭夭點了點頭,老板說:“誒,知道了!”
夭夭旁若無聞,好像無論在哪裏,這世界隻有她孤獨一人。等她自己吃完了,付錢的時候,老板才說:“少了一碗,剛才那位小哥沒給。”
夭夭莫名其妙:“那也不應該我來給吧。”
“那小哥讓姑娘給。”
夭夭無語:“這是什麼道理,他讓我給,我就給麼?”
老板沮喪著臉:“姑娘,你們兩口鬧別扭,可別賴我的麵錢。”
“但我不認識他。”
老板也有些急了:“不認識,就摸頭發,這樣,那樣……”
另外幾個食客,也覺得不敢相信。如果不認識,那男人摸你的時候,你就該大喊救命,哥幾個上去將那小流氓一頓胖揍。
夭夭不想多說,又付了一碗麵錢。
錢無所謂,但事兒越想越氣,人越想越討厭。
男人討厭一個女人,那是真的討厭。女人若討厭一個男人,也許隻是一場悲劇的開始。
中午過後,重新出發,車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走在路上,行人車馬很自覺的閃開。
不閃開也不行呀,他們打著三江王的旗號,清一色的甲胄兵士。你若不閃開,就直接趟過去,是死是傷,都要自認倒黴。
李師師掀開車簾,見徐驕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似乎一點不為午飯的事而憤怒。心裏又氣又有些愧疚,於是說:“誒,我想好了……”
徐驕一愣:“想好什麼了,嫁人?”策馬靠近車窗:“那個王子淇的,擺明不是個好東西,這種人嫁不得的。”
李師師本來略帶愧疚的心,被他一句話勾出更多的煩惱:“我有什麼辦法,難道你會幫我?”
徐驕說:“你幫我,我就幫你。”
李師師抿著嘴:“你真是個混蛋,要幫我,還得有條件。”頓了一下,又說:“我給笑笑做個賤籍,等事了,就說人死了,把賤籍銷掉。你覺得行不行……”
徐驕點頭:“謝謝!”
“就這麼謝麼?”
徐驕說:“大不了你出嫁那天,我把你搶了上山,如果你願意。這是個下策,但我沒有上策。我隻是個小人物,無權無勢。若是連你父親都無法拒絕這麼親事,也就隻有這個爛招了。”
“你真會這麼做?”
徐驕拍著胸脯:“那當然,就為笑笑這件事。不管她眼睛好不好,我都欠你一個大人情。人情要還,不然要欠一輩子的。”
李師師說:“那你最好欠著,我不讓你還。”
這時,一匹快馬從後麵奔馳而來。護衛們頓時緊張,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徐驕看過去,不得不承認,真是緣分。又遇見了夭夭,她又弄了條絲巾圍著臉。但絲巾薄而透,不能完全遮住她的美,若隱若現,反而更加誘人。
徐教輕聲說:“遇到了老熟人。”
李師師循著他的眼神望去,也看到了夭夭。
像夭夭這麼漂亮的女人,不止男人印象深刻,女人也很難忘懷。
李師師大喊:“夭夭姑娘,你去哪裏的?”
護衛們見是小姐熟悉的人,放下戒備閃開一條道來。夭夭騎馬走上來,輕聲說:“天臨城。”
“我們是一路的。”李師師喜道:“上車呀,我們一起,幹嘛要騎馬呢?”
徐驕嘿的一笑:“你問的好,我們第一次見,她坐車。再見,卻是騎馬。一個女人,騎著快馬,孤身上路肯定是有急事。我向來認為,女人隻有生孩子的事,才能算作急事。”
李師師低聲說:“講什麼呢,人家是個姑娘。”
夭夭很客氣:“先生多想了,隻是去天臨城看望一個長輩。”
“哦,長輩病重?”
夭夭瞇起眼睛:“家中私事,不便告訴外人。”
李師師說:“不急的話,就一起坐車吧,比騎馬舒服。”
夭夭想了想,真的上了馬車,這下連徐驕都覺得奇怪了。
李師師拉著蕭離衣襟,讓他的耳朵盡量靠近自己:“你真沒眼力,看不出人家討厭你麼。”
徐驕心道:這還需要什麼眼力,她早就當麵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