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職業忽悠
沒有閣主的命令,莫雨和納蘭征隻是戒備,隨時準備動手。
過了好一會兒,那神秘閣主還沒有開口說話。
徐驕心裏已有點沒底。
是夭夭說的:納蘭雪身著軟甲,腰纏滄溟,在天涯海身份絕不一般。隻那一身羽蛇軟甲,能擋住他殘霞劍宗師境全力一擊,就知天涯海對納蘭雪安危是多麼在乎。
但這神秘閣主遲遲不語,懷疑夭夭是不是瞎說。
漂亮女人的話,通常可信度不高。何況是夭夭,簡直就是婊子中的婊子,花魁中的花魁。那性感雙唇,潔白牙齒一定是真的,但那根舌頭就難說了。
他有些忍不住這詭異的沉默,於是說:“閣主還拿不定主意?在下看來,沒有什麼比生命更珍貴,什麼誠實,信譽,在生死麵前,可視之如狗屁。再者說了,納蘭雪怎麼也是自己人,她的命,難道還沒有一個客人來的重要。”
“徐驕呀徐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閣主冷冷的聲音飄過來:“天涯海雖說不如武道院和修羅山,但數百年來,沒有人敢威脅天涯海的。”
徐驕搖頭:“不是威脅,是交易。為了羽蛇膽,我已被莫雨騙過一次……”
“我沒有騙你。”莫雨澄清:“我……”
“我知道,你隻是不想把實話說出來,讓我難過嘛。”徐驕搖頭:“我很理解,因為在女人看來,謊言都是美好的。無論是自己說給別人的,還是別人說給她聽的。”
莫雨好像受了很大委屈,迴頭衝簾幕後麵說:“閣主……”
“不用說了,我早告訴過你,有些人是不可信的。徐驕,一開始就沒想過出賣天遺庫瑪。”
徐驕看到神秘閣主站起身子,也許是光線的原因,顯得極其高大威猛。
閣主冷笑:“你還沒看出來,徐驕和天遺庫瑪本就是一路人。否則,他怎會有這個膽量,以納蘭雪為挾。山主雖然為人苛刻,但不至於讓修羅山的人做這樣不講道義的事。徐驕,你依仗的怕不是修羅山,而是天遺族吧?”
“閣主這話說的就有些難聽了,好像我是個狗仗人勢的家夥。”徐驕深吸一口氣,體內氣息平順,於是站起來:“人生在世,想活的明白其實很難。有句話說的貼切: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貴人相助。我的貴人可以是天遺庫瑪,也可以是天極閣主。若非被逼無奈,我希望和所有人做朋友,而不是敵人。”
“可你已經選擇了做敵人。”
“沒有永遠的敵人,利益一致,也可以是朋友的。”徐驕說:“我還沒有最終做出決定,接下來要看閣主怎麼選。”
白須老者納蘭征說:“放了納蘭雪,才有得談。若納蘭雪有事,即便山主出麵,也保不住你。”
徐驕說:“老人家,我這叫綁架勒索。人質在手,東西我有。何況我又不是不準備付出代價,一朵七夜曇,足表誠意。做生意嘛,信譽確實重要,但也要看買家是誰。我不介意讓對方知道是我在搞鬼,你們大可以如實相告。我手裏有人質,出的價錢也合適,這不正是個很好的理由。桑落汁液,奇毒無比,隻有桑落果能解。天極閣也是被逼無奈,這事兒即便傳出去,也不影響聲譽。”
納蘭征說:“好小子,倒有幾分強盜手段。月初羽蛇膽就到帝都,到時候……”
“納蘭征!”閣主不滿:“這事你自己說了不算……”
納蘭征哼了一聲:“閣主忘了納蘭雪的身份,還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徐驕心道:有意思,看來這個神秘閣主,隻是閣主而已,天涯海在帝都當家的,不是他。忽然,他感覺到四周天地之力湧動,這閣主準備動手。
徐驕料到會有這麼一手,自己那番話,嚇不住真正的狠人。
真氣灌入殘霞,發出嗡嗡劍鳴。即便沒有出鞘,但在場的人,無不感受到隱隱劍氣溢出。
“看來,閣主是不準備做我的生意了。”徐驕冷笑:“閣主該不會以為,我會傻到孤身來此吧。你身為大宗師,修為遠勝於我。殺我容易,但想活捉我,恐怕有點難。閣主也該明白,我若死了,後果難料。納蘭雪必將為我陪葬,天極閣瞬間倒塌,然後就是風靈衛被查,天涯海被清剿,我想連皇宮那位海後,也不願拿這些事和我賭。”
徐驕感覺天地之力漸漸平靜下來,閣主已在猶豫中退縮。
人性就是如此。害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失去已經擁有的。
閣主冷笑:“送客!”
莫雨冷哼,收刀走過來,閣主卻突然說:“小雨留下。”
納蘭征一愣,什麼話也沒說,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驕微微一笑,恨不得馬上離開。
閣主若要動手,還真沒辦法,對付一個大宗師,他可沒信心能撐幾招。還好,把人唬住了。他就賭天極閣主不是笨蛋,越是聰明的人,越害怕不能預料的可能。
自己頂著京兆府和衛戍衙門的帽子,修羅山的身份,還有天遺庫瑪的合作,有多少力量,能做出什麼事來,都是難以預料的。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知己知彼,謀定後動。越是聰明人,越是懂得這個道理。既然能成為天極閣主,相信不是個衝動的人。
徐驕就是賭這一點,即便賭錯了也沒關係,還有莫雨呢。
他之所以讓莫雨帶自己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關鍵時刻,把莫雨拿住做擋箭牌。
風靈衛之所以能被天涯海控製,無非就是南宮俎這個司正隻是個擺設,要做什麼,怎麼做,海後直接通過納蘭雪和莫雨掌控。
納蘭雪還在京兆府大牢,生死在他手裏。若是閣主翻臉,他第一時間就挾持莫雨。
風靈衛左右司全在自己手裏,稍微有點腦子的,就得對他客氣些。
所以在廳裏的時候,他主動坐下,離得莫雨最近。氣機也隨時鎖住莫雨,一旦動手,這個傻美就是他最大的籌碼。
確實有些卑鄙。
身為一個男人,無論任何時候,在女人身下也行,身上也可,但躲在女人身後,有點卑鄙齷齪加無恥。但管不了這些,小命重要。
小命沒了,那就不是在女人身上身下的問題,而是此生再也無緣女人。
至於來世,那他媽是讓人這輩子不管過的多麼不好,都要忍著的屁話。他是接受過正規教育的人,寧信鬼神,也不信今生來世這一套。
走出天極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納蘭征寒著臉:“小友慢走,老夫會去信修羅山,向山主說明此事。小友的手法,確實有辱修羅山名聲……”
徐驕心中一動,這句話若是閣主說出來,或許會更有威脅些。
這老頭雖不是天極閣的閣主,可能說出這句話,身份似乎很不簡單。對那神秘閣主,也好像很不客氣,尤其是在納蘭雪之事上。
嗯,老頭也姓納蘭,說不定他和納蘭雪才是一家人。所以方才對納蘭雪的緊張,勝過閣主。
迴想閣內情形,尤其是納蘭征最後那句話,提醒閣主莫忘納蘭雪的身份,莫忘自己身份。這話有玄機,說明這老頭是對閣主的決定,很是不滿和不屑。確實,即便不用納蘭雪威脅,這老頭也同意以七夜曇交換羽蛇膽。
想到這裏,忽然一笑:“老人家,這個沒必要吧。”
納蘭征冷笑:“你以如此卑鄙手段,仗著修羅山在後,逼迫天涯海。年輕人,你很夠膽,但也很讓人不恥。修羅山百餘年來,天下敬仰,不是因為它夠強大。而是雖名之為盜,卻盜亦有道。”
徐驕壓低聲音:“老人家,我即出身修羅山,道義還是懂一點的。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納蘭征一愣,看向對麵茶樓,沉聲道:“喝茶吧……”
天機閣內。
莫雨站在簾幕之前。
簾幕後的閣主沉聲說:“徐驕此子,如此奸詐,你還妄想從他嘴裏得到天遺庫瑪的消息,真是癡兒。人不可盡信,男人尤其不可。”
莫雨覺得委屈,若是真以羽蛇膽交換,他還是相信徐驕的。這人確實卑鄙齷齪加無恥,但他所做的一切事,既非爭權,也非奪利,都是為了其妹笑笑的固疾。這樣的人,即便無恥些,也是有情可原的。
莫雨是少有的,長得漂亮又心軟的女人,於是說:“他確實過份了,可小雪在他手裏,還被他下了桑落之毒,不如,我們就用這顆羽蛇膽,換了七夜曇,換小雪平安,再換天遺庫瑪。時隔二十年,天遺庫瑪再現帝都,直到如今,風靈衛查不到一點消息,必是有什麼大作為……”
“你還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期望。”閣主在簾後大怒:“以為搬出自己的身份,抬出自己身後的勢力,我就會怕麼?”
莫雨心想:你若沒有顧忌何以放他離開呢。
閣主重重的哼了一聲:“若不是你,方才我已將此子留下,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為我?”莫雨更委屈,她好像什麼都沒幹。
閣主怒道:“你為何靠他那麼近,是怕我突然出手,要了他命嗎?”
“沒有!”
莫雨立刻否認。但內心也承認,當時之所以離徐驕那麼近,就是怕這混蛋,忽然來了混蛋勁兒,和閣主叫板。她太了解閣主,大宗師一怒,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閣主也很了解她,隻看她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哼,你永遠都把人想的那麼好。你以為,我不出手,是有所顧忌?是他氣機一直鎖定你,我隻要出手,他就會以你為質。那種情況下,我要麼打死你,要麼讓他離開。小雨呀小雨,何時你才能明白:這世上沒有好人,隻有對你好的人。”
莫雨不敢相信:徐驕真會那樣對她?
女人呀,對男人確實有一種無法擺脫宿命般的魔力,不過也常常高估這種力量。
茶樓裏,最上層的單間。
納蘭征說:“這一層隻有我們兩人,小友有話可以放心說。”
徐驕朝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便壓低了聲音:“老人家,之前的事不必當真。”突然催動真氣,扯開衣領,顯露彩色羽蛇紋身。
納蘭征皺眉:“小友,這是何意?”
徐驕說:“向您證明我的身份。”
“哼,無需證明。修羅山盜,朝廷視之如匪。出了三江源,小友,這身份,也隻有江湖同道給麵子。”
徐教說:“老人家誤會了。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即為修羅山的人,山主在上,怎麼敢做違背江湖道義的事。我先聲明兩點:第一,納蘭雪確實在我手上。第二,她沒有中桑落之毒。”
納蘭征疑惑:“什麼意思?”
徐驕說:“之前,我確實與莫雨講好,以天遺庫瑪和羽蛇膽交換,並且說過,另贈七夜曇一朵。我覺得,這價格已經很合適了。”
納蘭征沒有說話。
徐驕又說:“可納蘭雪對我說,天極閣確有羽蛇膽,但不是給我的。我十分不解,是天遺庫瑪的份量不夠,還是七夜曇不夠珍貴?”
納蘭征說:“天涯海早有意與天遺族罷戰,這事兒我告訴過雪兒。”
徐驕心想:稱唿雪兒,又同姓納蘭,看他神色,一副長輩憐愛的樣子,應該是一家人吧。
“不過,以七夜曇之珍貴,天涯海怎麼也要賣個人情給修羅山。”納蘭征說:“不過,此事我怎麼沒聽雪兒提過?”
“她沒告訴你?”徐驕說:“那真是奇怪,她對我說,隻要我今天來了天極閣,如此這般一番,天極閣同意交易,那就算了。如果不同意,還特意讓我給您留句話。”
“什麼話?”
“隻有兩個字——小心!”
納蘭征一愣,好奇的看著徐驕。
徐驕說:“我也隻是聽她辦事,納蘭雪答應我,隻要我聽她的,羽蛇膽不是問題,我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可我實在沒有辦法,我妹妹的病,說不得什麼時候就犯了。別說讓我做點事兒,殺人我也幹,賣身都行。”
納蘭征聽的更糊塗。
徐驕說:“老人家想必知道我是誰,做了什麼事。什麼誣陷莫雨,圍攻南衙,都是納蘭雪的主意。”
“什麼?”納蘭征驚的胡須飛揚。
“我也奇怪呀。”徐驕說:“您想呀,我需要羽蛇膽,最不敢得罪的就是天涯海。風靈衛是天涯海勢力,我心裏清楚的很。不說將要迴帝都的六大司,隻安慕海一人,我就不敢。何況現在又有個大宗師的閣主,我又不是聖人境,我還得活著,給我妹妹看病呢?”
納蘭征說:“究竟怎麼迴事?”
徐驕無奈搖頭:“我曾與納蘭雪交手,見識過她的蒼冥劍。持有此劍者,必是天涯海有身份的人物,我自然舍棄莫雨,和納蘭雪談交易,表示誠意嘛。針對風靈衛種種,都是納蘭雪授意,乃至於將她擒住,關在京兆府,這都是她的安排。”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我就不知道了。”徐驕表現出一些愚笨:“她隻是告訴我,如果用她的命,天極閣若是還不妥協,就讓我轉告您——小心。”
“小心什麼?”納蘭征問。
“我哪裏知道。”徐驕說:“總之納蘭雪答應我,隻要我配合她做這件事,就會給我羽蛇膽。所以,第一,您老不用擔心納蘭雪,她好的很呢。受了點傷,但絕沒有中毒。第二,你老可立即派人去修羅山取七夜曇,等羽蛇膽到了交給我。”
納蘭征神色沉重。
徐驕又說:“您老不會不認賬吧,還是納蘭雪就是玩兒我呢。雖然她說,您老最近都不要見他,但這件事,她得認,您得認。您現在跟我去京兆府,不能我幹了事兒,最後你們來個空口白牙……”
徐驕起身就要拉納蘭征去京兆府。
納蘭征擺手說:“不用,雪兒這麼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小兄弟放心,天涯海說出去的話,從沒有再咽迴去的。”
徐驕心頭一喜:我操,有門兒。這老頭真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