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的話音還在耳旁,下一秒人已經(jīng)趕到,他一路踏浪而來,剛踏足沙灘,手中打狗棒棒尖就一把挑起炭火上的馬鮫魚片。
“我說,師弟,你怎麼也在這?你可害慘我了。”洪七公抱怨一句,張口就咬住鮮香四溢的馬鮫魚片,隨手拿起一瓶陳年竹葉青,邊喝邊吃,琥珀色酒液順著花白胡須滴落,大唿過癮。
周伯通看到洪七公後就默默鑽進了洞裏,生怕洪七公喊葉燦好徒弟,自己丟了輩分。
這時一聽葉燦原是他師弟,立馬就竄了出來道:“正好正好,我是王重陽師弟,你是洪七公師弟,咱倆結(jié)拜,誰也占不了便宜,哈哈哈。”
洪七公沒去搭理他,鼻子嗅了幾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隻見他左手掌力澎湃而出,吹開一層層粗鹽粒,露出最裏麵被焗成金黃色的肥蝦。
洪七公探手撈起便吃,蝦肉鮮美彈牙,再灌一口好酒,這才疲憊的躺在沙灘上,長出一口氣。
上次見麵時洪七公雖穿著破爛,但洗的幹幹淨(jìng)淨(jìng)。
可現(xiàn)在身上卻散發(fā)著一股濃烈的汗臭味,衣襟上到處是被毒液腐蝕的焦黑痕跡。
褲腿被荊棘劃破,外麵還掛著幾根枯草,倒真的像經(jīng)曆了叢林逃難的老乞丐。
他在沙灘上翻了個身,說道:“幸虧老叫花子獨創(chuàng)的逍遙遊,比老毒物腳程快些,不然...”
洪七公頓了頓,好奇道:“師弟,你怎麼會來桃花島?你見過黃老邪?他怎麼會讓你進來?”
葉燦指了指周伯通,說道:“受人之托,帶他迴去。我得了武穆遺書,略懂些陣法,機緣巧合方才進來。”
洪七公這一個月幾乎都被歐陽鋒糾纏,一路荒山野地奔波,還不知道葉燦大破金國的事跡,登時奇道:“你還懂陣法?若不是我曾來過,這黃老邪的陣法...”
他臉上露出一絲心有餘悸的神情,顯然以前吃過暗虧,搖了搖頭道:“不說了,老叫花子先找地歇會去。”
洪七公走了幾步,忽然又轉(zhuǎn)過身來,拍了拍葉燦肩頭道:“師弟啊,以後若殺了這大門大派的弟子,可記得要斬草除根。倒也無妨,你我聯(lián)手,老毒物也得趴著走。”
葉燦帶著歉意笑了笑,說道:“無妨,師哥他要是敢追來,我一會就送他見歐陽克。”
周伯通被無視了半天,憤然攔在洪七公麵前,不滿地嚷嚷道:“喂喂喂!老叫花子!你這人怎麼這樣!咱倆十幾年沒見,十幾年啊!你居然不理我。”
洪七公啞著嗓子道:“十五年沒見,你也老成醃菜了!你先讓讓,老叫花子先睡會。醒來陪你喝酒。”
周伯通像猴子似的圍著他直繞圈,不停絮叨:“老叫花子,我跟你說,這黃老邪人不咋樣,這島可好玩的很,這島東頭有窩海龜會翻跟鬥,南邊礁石縫裏的蛤蟆太像歐陽鋒了...哎?你先別睡,等我打完黃老邪領(lǐng)你去看。”
話未說完,洪七公已經(jīng)一下躺倒在地,周伯通頓時漲紅了臉,抬腳把沙子踢的到處飛。
過了會他眼珠一轉(zhuǎn),壞笑著把臭腳送到洪七公鼻尖,豈料洪七公躺下就睡熟了,一會唿嚕聲就漸漸響起。
周伯通憤憤然就往洞穴裏去,走到一半又掉轉(zhuǎn)迴頭,他蹲下身伸手搭在洪七公脈上,嘖嘖道:“蛤蟆功果然陰損,老叫花子,看在你以前偷禦酒給我喝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葉燦這才反應(yīng)過來洪七公受了內(nèi)傷,便說道:“周大哥,你們先去洞中療傷,我在外邊守著。”
周伯通擺擺手道:“小傷,不礙事,我才不去洞裏,無聊得很。”
這一天倒是意外的平靜,到了第二日,洪七公蒼白的臉色總算恢複了幾分紅潤,昨夜周伯通已經(jīng)用療傷章治好了他身上暗傷,此時葉燦正用九陽真氣替他疏通最後幾處淤塞的經(jīng)脈。
李莫愁則蹲在桃花樹邊熬著魚湯,鍋裏魚湯雪白,飄出的鮮香味中混著一股藥香,周伯通拿個破碗在鍋邊直嚷嚷來一勺。
忽然,一陣玉簫聲徐徐而來,下一刻黃藥師青衫飄飄已經(jīng)落在桃樹枝頭,他的目光冷冽如刀道“周伯通,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快把經(jīng)書交出來!”
接著,他毫不客氣對李莫愁說道:“小輩,還不離開!真當(dāng)我桃花島是客棧不成?”
葉燦還未言語,洪七公睜開雙眸,咳了兩聲道:“多年沒見,藥兄還是這般不近人情,怎麼?我?guī)煹苓稊_幾日也不成嗎?”
他雖然是質(zhì)問,臉上卻掛著淡淡笑意,仿佛看著多年老友一般。
黃藥師自視甚高,但華山論劍之後,對其餘四絕卻是由衷欣賞,引為知己好友。
這時聽到洪七公說話,不由得身軀一震,轉(zhuǎn)過身來,臉上露出喜色道“七兄,多年未見,你來桃花島怎麼不通知一聲?我可釀了不少桃花酒,準備下次華山論劍與你和鋒兄,段兄痛飲一場。”
洪七公想起桃花酒的滋味,不由得咂吧了兩下嘴唇道:“無妨無妨,現(xiàn)在喝也一樣,免得過兩日老毒物尋來,攪的我不安生。”
黃藥師看到洪七公麵色蒼白,如何還猜不出來這是歐陽鋒所為,心中訝異,剛想問出了什麼事。
周伯通已經(jīng)在下麵嚷了起來:“黃老邪!今日就叫你看看,我原先是見你死了老婆,不肯出死手,今天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
要說周伯通也是活該,他十五年前被打斷腿關(guān)起來就是因為對著黃藥師說了一句“死了老婆好,以後可以好好練功。”
如今舊事重提,黃藥師這幾天沒有出現(xiàn),就是因為那天看到葉燦和李莫愁兩人情意,難免觸景傷懷,去了馮蘅墓室陪了幾天。
他再聽到這句死老婆,怒氣頃刻之間就已經(jīng)飆升到極致,本來俊秀的麵容此時也猙獰萬分。
剎那間,黃藥師青衫被暴湧的真氣鼓蕩而起,雙目赤紅如血牢牢盯著周伯通。
“老頑童!給我死來。”黃藥師喉嚨發(fā)出一聲低吼,右手拇指扣在掌心,一枚漆黑棋子破空爆射而出,直奔周伯通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