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男人不都那麼點(diǎn)心思。
所以,她試圖從他的眼裏看出點(diǎn)偽裝的痕跡。
可惜,到底是被他幽深又直白的目光打敗,心慌意亂地挪開視線。
孟璃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這種感覺莫名讓她很迷茫,她忽而想起剛才女導(dǎo)演問的那個問題,他們認(rèn)識嗎?
直到這一刻,她確實(shí)突然有了種,對他的熟悉感。因?yàn)樗囊慌e一動一言一行,真的太過自然了,自然到就好像他們認(rèn)識了很久很久。
思及此。
她便下意識問:「我們,認(rèn)識嗎?」
這句話在這種情況下問出來,頗有種嘲諷的意味。
可她的表情卻實(shí)實(shí)在在充滿了困惑,像是真的在迷茫,他們之前難道真的認(rèn)識嗎?
靳時躍還是看著她,目光越來越深,並未正麵迴答,而是順著她的話問:「你想嗎?想認(rèn)識我嗎?」
頓了頓,他又說:「想的話,我們就認(rèn)識。」
模稜兩可,撲朔迷離。
剛剛還覺得他幾乎透明到能讓人一眼看穿所有,可現(xiàn)在又好似罩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麵紗,讓人猜不透,琢磨不透。
他看似反問。
實(shí)際上,將主導(dǎo)權(quán)全部交給她。
然而孟璃卻一時半會兒沒有理解到這一層次。
她以為他的答案已經(jīng)明確了,那就是不認(rèn)識,隻是情商高而已,將否認(rèn)升華了一下?
她也聽說過有種人,即便不曾見麵,也會有種一見如故的熟悉感。
或許就是這樣?
不知怎的,孟璃剛剛還覺得尷尬,恨不得馬上走。可這會兒,突然又來了興致。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或許也因?yàn)辄c(diǎn)別的,總之接下來————她將提著的帆布鞋扔到一旁,然後掖了掖裙邊,坐在了沙灘上。
從塑膠袋裏拿了一罐啤酒出來。手扣上拉環(huán),剛準(zhǔn)備打開。
靳時躍就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將她手裏那罐奪了過來,而後又將他手裏那罐打開的遞到她手裏。
就這麼一個簡單尋常的動作,讓孟璃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孟璃握著易拉罐,手指摩挲著他握過的地方,溫溫的,還殘留著他手心的溫度。
挺暖的。
不知道是溫度,還是,他這個人。
靳時躍重新打開她拿出來的那一罐啤酒,還是一如既往用單手開。顯得輕鬆極了。
孟璃看了眼,隨後握著啤酒喝了一口,腮幫鼓起來,慢慢地吞咽。德國啤酒麥香味很足,沒有那麼苦。
她不說話,好像他也不打算說話。說是陪他坐坐,還真就隻是坐坐。
都沒什麼互動環(huán)節(jié)嗎?
就這麼幹坐著,也不是那麼迴事兒。
於是她閑聊般隨口問道:「你是哪的?來旅遊還是在這邊工作,華裔還是......」
話還沒說完,孟璃就自顧自閉嘴了。
因?yàn)樗磻?yīng)過來,她這一連串,就跟查戶口似的,搞不清楚的還以為她是fbi呢。
誰知道,他竟然一一迴答了她的問題:「我是中國國籍,南城人,算是在這邊出差。」
簡潔明了,但也很有耐心。
不知道為什麼,孟璃覺得「南城」兩個字,咬字格外重一點(diǎn)。
也或許,從他嘴裏聽到南城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城市,她自己更震驚一點(diǎn)吧。
而她順利上鉤,當(dāng)即訝異地瞪了瞪眼,脫口而出一句:「你也南城的?」
這世界這麼小的嗎?
靳時躍倒顯得波瀾不驚,挑起眉,故意反問:「也?」
孟璃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有些浮誇,她立馬收斂下來,點(diǎn)頭:「嗯.......原來你也是中國南城的。」
她又將自己的話圓了圓:「我的意思是————」
「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
媽的,她到底在說什麼。
孟璃掩飾尷尬般喝了口啤酒,咬著易拉罐邊沿。
不就是來自同一個城市嗎。有什麼不敢承認(rèn)的。
也不是她不敢承認(rèn),也不是對他有所防備,而是她覺得,好像沒什麼必要。
沒什麼必要。
這句話,是她人生中最常出現(xiàn)的一種潛意識。就算有時候她並不想這樣,還是會自動形成一種心理防禦機(jī)製。
就好比,蔣潼潼說加她微信,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因?yàn)闆]什麼必要發(fā)展成社交關(guān)係。
即便她最終還是加了蔣潼潼,那也隻是因?yàn)闊o法再推脫,而她的想法終究不會改變。
與其說她是一個冷酷沒有心的人,不如說她是一個現(xiàn)實(shí)又悲觀的人。
過去的那些經(jīng)曆縱然不堪迴首,好歹教會了她一個道理。
那就是————有些人,註定成為過客。所以也就沒必要,傾注太多精力。不然到頭來,受傷的隻有自己。
靳時躍沒拆穿她的信口胡謅,隻低笑著說了句,嗓音很淡:「是嗎?那挺巧的。」
殘陽已經(jīng)徹底被海平線吞沒,紫色晚霞也被黑暗覆蓋,海灘上的人漸漸變少。風(fēng)好像越來越大,連同海麵都越發(fā)洶湧,浪一下一下往前打,甚至已經(jīng)衝到了腳麵。
靳時躍看向她,她曲腿坐著,裙擺剛好遮過大腿根的位置,她的後背大片裸-露,微微躬著背,脊椎骨凸顯,看上去纖瘦又脆弱。
在這昏暗的光線下,她的皮膚白得發(fā)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