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蕓從梯子上爬下來,拍了拍自己手裏的灰。隨後將凍得發痛的指尖趕緊攏在袖子裏暖一暖。
「這位是——」
喬蕓好奇地看了看這位小娘子。
她上身穿著一件朱紅色對襟小襖,領口與袖口有外翻的皮草點綴。腰間繫著一條淺粉色的九幅百迭裙,梳著整齊的垂掛髻,以紅白相間的絨花裝飾發間。遙遙望去,整個宛如白雪紅梅一般晶瑩剔透,玉雪可愛。
「這是我妹妹,小字韶卿。」孟少恆低頭輕輕拍了拍小小娘子的後背,「阿卿,跟喬家阿姐打個招唿!
「她是姐姐麼?看起來好像比我小。」
孟韶卿湊了過來,將手掌橫在自己頭頂,往前平移到了喬蕓頭頂。
「阿兄,她比我矮好多呢!」
她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商戶之女就流露出半分鄙夷。
「我阿妹有十一歲了,你想來也差不多吧?」
喬蕓笑著點點頭:「我是二月份生的!
孟韶卿呀了一聲,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我是八月噠!八比二大,你應該管我叫姐姐才對……哎呀!阿兄你做什麼敲我頭?」
話還沒說完,她就捂著腦門委屈巴巴地看向了孟少恆。
孟少恆黑著臉收迴了剛在她腦殼上彈腦瓜崩的手:「若是祖父知道你連序齒都不會,你仔細著明年的月錢!」
「嘿嘿,我錯啦!姑仙厍溆H密地拉起喬蕓的手,「喬家姐姐!」
「孟家妹妹。叫我阿蕓便好!
少女湊過來時,身上的香風縈繞在喬蕓的鼻尖。那是一種高級香料混著山茶花油的複合香味,清調淡雅。
「說起來,你怎麼特地跑到這來?」喬蕓一邊任著孟韶卿拉著她的手,一邊看向孟少恆。
孟韶卿搶著迴答:「我今天去書院找阿兄玩,正巧撞上阿兄要來找你,我們就一起來啦!」
孟少恆從袖子裏取出一遝紅紙:「喏。我請我們學院先生寫的對聯和福字。想著你家一直沒貼,就自作主張幫你請了一幅。」
孟韶卿帶著點童稚的聲音清脆地在耳邊響起:「我阿兄的先生寫字可好了!我們家的春聯都是請這位先生寫的!」
喬蕓將信將疑,卻不肯接這對聯:「無功不受祿,你又要做什麼?」
孟少恆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不是勞煩你這十幾天的照顧了嘛!我們哥幾個口味刁,又多勞煩你費心。你就收下吧,也省的你阿娘大冷天的再跑出去找人寫對聯。」
這傢夥怎麼對她家雪媚娘賊心不死!
喬蕓不著痕跡地婉拒:「嗐,我阿娘不怎麼出門,自不必她去跑。你費心了。」
「你就更不用去了,這寒冬臘月地你能往哪裏寫春聯?他們的春聯都提前十幾天便寫好了。你就收下吧!瞧瞧你臉都凍紅了,掛個燈籠就這樣,豈不是要讓做母親的心疼?」
孟少恆也不肯退讓。
他讓自己的小廝去打聽過了,這喬小娘子的店麵是擱別人那租的,再一問房東,這小娘子母親守寡,母女倆相依為命。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那天仙似的美人並沒有夫君啊!
他還有機會!
或許現在那美人仍沉浸在喪夫之痛裏,但孟少恆相信隻要自己誠心誠意,持之以恆,總能打動美人傾心的!
喬蕓皺著眉,盯了這幅對聯盯了半晌。
「你不收,那就是瞧不起我孟某人了?那年夜飯,我們也不必來了。從前墊在你這裏的錢,你退給我吧!姑仙賽a冷哼一聲,沉下了臉。
喬蕓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還有這一手?
這也太無恥了!
她很想硬起身板來大聲說退就退,然後把金葉子甩迴他身上。
但這樣便是徹底把路走絕了,這孟少恆總身著錦衣,想必非富即貴。平白得罪了這樣的人,這小鞋可不是她穿得起的。
喬蕓嘆了口氣,默默地把對聯接了過來。
孟少恆這才重新露出了笑臉:「謝喬娘子肯賞臉!拐Z氣隱隱有狗腿之意。
喬蕓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人真夠可以的!
孟少恆拱了拱手:「那,孟某就先迴去了?」
「罷了。你既送來了對聯,那我也不好就讓你空著手迴去。我便禮尚往來,請你吃點東西吧!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聽見了嗎,她這是禮尚往來,她可不想讓這傢夥借著送過對聯的人情以後試圖跟雪媚娘攀關係!
孟少恆眼睛一亮:「那——孟某就帶著小妹叨擾了!
他其實很希望今天能見那美人一麵,但他也知道這希望不大。原本就打算著來送副對聯就走。
看來今日有意外之喜?
不對不對,請吃東西而已,他也不一定能去後院,不能抱太大期望。
孟少恆在心裏不停地默念,他不是想來見沒人,就隻是來送副對聯,他就是來送副對聯……
孟韶卿聽出了阿兄期望對方挽留的語氣,不由得看了看自家阿兄,又看了看身邊的喬蕓,眨了眨眼睛。
咦惹……這兩個人好像有問題呀?
她習慣性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甲,思索了起來。
一旁的丫鬟連忙把她的小手拍掉,小聲道:「三娘子!」
喬蕓掀開門簾,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