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貪婪的在解玉檀身上打量,又看了看後頭那兩頭青蹄騾子和漂亮騾車,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娘啊,這有錢人在衣服上也掛這麼多金子!
後頭那個穿的一身烏漆嘛黑的讓人看不清楚,想來是這娘子趕車的僕人,那就沒必要搭理了。隻把前頭這個珠光寶氣的娘子伺候好就行!
這可是真是個有錢的主了!這江湖人出手最是大方,他們指縫裏漏出一點錢就足夠自己闊闊綽綽吃一年!
這會兒的她仿佛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心裏說江湖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仿佛剛剛不願意接待的不是她一樣!
解玉檀行了個禮,笑道:「多謝這位大娘了。不知大娘如何稱唿?」
「俺老婆子姓呂!」呂氏點頭哈腰地圍在解玉檀跟前,「幾位貴客這邊兒請!俺們家空房子多著呢,您看著一間怎麼樣?屋頂上有明瓦,朝向也好,炕大,炕眼兒位置也好!」
雲雪媚下了車轅,繞到車後麵打起簾子。先是把喬蕓扶下來,又一手穿過孟韶卿的膝彎,一手拖著她後背,將她橫抱下車。
「她睡了一天了……」喬蕓擔憂地小聲呢喃。
雲雪媚低聲道:「明天就能看大夫了,咱們先進屋。」
喬蕓點點頭,跟在解玉檀和呂氏後頭進了院子。
走在前麵的解玉檀點了點頭,道:「就這裏吧,大娘你有心了。」
說著,她又從褡褳裏摸出兩串錢來:「這錢你拿著,就當做是我們四個的夥食費。務必整治些好的來。」
「是、是!多謝娘子,包在俺們身上!」
呂氏捧著新鮮的兩百貫,心裏無比熱乎。她轉身就走,跟喬蕓她們仨撞了個照麵。然而此刻天色昏暗的,她也沒看清,隻曉得是個穿得極其漂亮的小娘子,也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行了個禮就跑了。
解玉檀將從騾車上拿下來的燈籠放在桌子上。桌上有一盞油燈,然而裏頭沒有油。
她並未在炕上直接坐下,而是伸出手指揩了一下炕桌的桌麵。
手感有些幹澀,借著燈籠的光,她看見自己指尖沾上了一層浮灰。
解玉檀皺起了眉。
喬蕓看著這屋裏的擺設,眼眶直發熱。
這是原主從小長大的屋子。
因為喬鬆是喬老爺子的頭一個兒子,故而住的也是全家除了上房以外最好的廂房。在原主的記憶中,這間房子一直都是明亮又溫暖的。結實的桌椅板凳,氣派的衣裳櫃子,炕桌上擺著的家常雜物被甄氏整理得井井有條,整個房間就是他們一家最溫暖的港灣。
而如今這個炕房已經光禿禿的了,從前那些用料考究做工結實的家具全都不見。
呂氏這會兒點頭哈腰地迴來了,她手裏拿著個小壺和濕抹布,像一個陀螺一樣在屋子裏旋了一圈,把炕麵炕桌啥的擦幹淨,又給桌上的油燈添上燈油。
「您稍等哈,俺已經吩咐俺媳婦去做晚飯了,您幾個先坐,俺去給你們拿鋪蓋。」
呂氏撂下這句話,不一會兒又抱了被褥來放在炕上。
「你下去吧,我們自己鋪。」雲雪媚冷冷道。
「誒,好嘞,那一會兒俺把晚飯給您送來!」
解玉檀打開了燈籠罩子,用裏頭的蠟燭將油燈燈芯引燃,屋子裏頓時亮堂了起來。
喬蕓看了看那被子。絲綿芯子的薄被,褥子也同樣如此,麵料是粗麻布的,是鄉下窮人家常蓋的被子不錯,比較粗糙,不穿中衣讓衣料把被子跟皮膚隔開的話根本睡不著。
然而她印象裏這間房子炕上原本的鋪蓋好像不長這樣。
她平日裏蓋的被子是甄氏一針一線自己做的,柔軟的布麵,底下一層像是白編綾,上頭一層則是大紅的平紋綢,繡著金色的雙喜,花花綠綠的非常好看,縫被邊兒的針腳細密,或許是迴憶帶有濾鏡,喬蕓印象裏那被子和她現在在家蓋的鴨絨被一樣舒服。
現在想想,那條被子應該是甄氏的嫁妝。如果她猜想不錯,原本一屋子的家具應該都是甄氏的嫁妝。
眼下這屋裏所有的擺設,都和她記憶中的對不上號,除了那個炕眼兒的位置和窗戶開的方向與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之外,她從這間房子裏實在找不出一丁點兒過去的熟悉感。
她敢打賭,所有的家具定是叫呂氏給換過了。
至於換到哪裏去了,這一點喬蕓不得而知。或許是她們拿去自己用,或者是呂氏偷偷藏起來留著給喬棗花當嫁妝。
她才離開一個多月!
呂氏的手可真快啊!
喬蕓一邊鋪炕,一邊緊緊抿著嘴唇。
這些原本都該是她的東西!
可她現在的身份是個問題,她之前要和喬家撇清關係,特地在戶籍紙上落的是喬閑蕓,可若要拿迴嫁妝,就必須得承認自己是喬家的喬蕓。
該怎麼辦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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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孟韶卿發飆
喬蕓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好像還是得靠舅舅一家。
在明代以前,女子的嫁妝一般由女性自己打理,這一點她是知道的。但作為妻子的一方去世之後嫁妝該如何繼承,她還真沒個底。
這種情況下能堅決跟她站在統一戰線的也隻有舅舅家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