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登月樓便是典型的江湖豪客落腳點。
此樓每月都會召開一次鑒寶大會,天下豪雄皆可前來競寶。按照登月樓嚴苛的規矩,一般寶物並沒有資格亮相掌眼。樓中寶物十分珍稀、價值連城,不僅有寶刀寶劍、武林秘籍,甚至曾有人買到過皇帝的玉璽,貴妃的冊印。
然而無論那種寶物,隻要入了樓,登了臺,那便是無主之物,不論來路如何,不論能不能見光,都隻能講江湖規矩,花大價錢買迴去。
因此登月樓無疑是一處上好的銷贓之地,能夠買到意想不到的寶物。
如今整個中原武林都在覬覦聖火令,不悔低調行事,並不願湊這份熱鬧。她本欲離去,忽而聽聞過路人群道:「——聽說明教楊逍之女找到行蹤了?」
「竟有此事?!」
「正是,正是。聖火令已經流落到了登月樓,作為今夜的壓軸好戲!」
「難怪最近豫州城來了這麼多人……原是打著聖火令的主意。不過那楊不悔到底是被誰抓走的?」
「詳情不知,據傳是與楊逍有仇的白雲城所為。」
這一番對話原封不動的被不悔聽了去,她不免有些好笑。
原來像假柳逸這樣拿著割鹿刀行騙的人竟不在少數,究竟是誰在四處散播謠言,竟然打著聖火令的旗號在登月樓招搖撞騙?
不悔微微勾唇道:「小昭,我們今晚便下榻登月樓。」
「啊?」小昭震驚道:「小姐……這登月樓的管事趕客趕的這麼兇,我們要怎麼進去?」
「無妨。」不悔起身,輕輕一躍便率先下了馬,淡淡道:「你跟著我便好。」
剛剛哄走了一批想來湊熱鬧的窮鬼,陳管事正欲關上樓門,便忽聞身後傳來一道清脆婉約的聲音:「陳管事,留步。」
「請問貴樓可還能待客?」
陳管事在心中暗罵一句沒完沒了,隨即一臉不耐煩的轉過身,卻瞬間愣在原地。
欺霜賽雪若西子,未施粉黛如青山。
麵前少女一襲雲錦流繡裙,發挽素簪,霧靄青絲軟軟鋪泄於清瘦肩膀,濃稠瑰麗的容顏,純然無垢的雙瞳,輕輕一笑間仿佛縈著山河秋色。
縱使陳管事混跡江湖多年,見慣了美人,一時之間也難掩驚艷。
「陳管事?」不悔再一次道。
「姑娘認識我?」陳管事驟然迴神,咳嗽了兩聲道。
不悔眨了眨眼,「登月樓在豫州城大名鼎鼎,早有耳聞陳管事風度不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這話聽得陳管事極為受用,他一雙吊角眼浮起三分笑意,再看向不悔時語氣都輕了許多:「姑娘有何事?」
不悔道:「聽聞貴樓今夜有鑒寶會,不知方不方便入內一觀?」
「這……」
登月樓向來隻接待江湖豪客,有錢有勢的大人物,麵前這位姑娘雖然氣質不凡,但身著樸素,並不像有競寶實力之人。
「敢問姑娘來自何處?家世如何?」陳管事狐疑道。
卻見不悔不慌不忙的拿出那枚假令牌,輕輕笑道:「行走江湖,身份多有不便。憑此物,能進樓嗎?」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是幽靈宮大人駕到!!」陳管事暗暗一驚,連忙開門迎接,幽靈宮管轄豫州城多年,哪怕是登月樓也不敢不買帳。
「快請,快請。」
不悔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帶著小昭入了樓。
登月樓建造十分奢豪。
三層開闊觀景臺,雕樑畫棟、瓊樓玉宇,大堂中央有一處高闊玉臺,下方鑿渠引水,蓮魚嬉戲,端的是一幅雅致浮華美景。
陳管事不敢怠慢不悔,特意選了一處視野極佳的雅間,又奉上了好酒好菜。
不悔毫無心理負擔,待打發走了陳管事,便舒舒服服的坐在美人靠上,一邊飲酒,一邊看向樓下玉臺。
酒過三巡,樓下鑒寶會愈發熱鬧,不時便有人登臺獻寶,且每樣都是絕世之珍,引人眼前一亮。
「小姐……我們到這兒是要買什麼?」小昭疑惑道。
不悔勾唇道:「這裏的寶物每一樣都價值連城,現如今你我窮得叮噹響,賣了我們都不夠買寶物。」
「啊?」小昭微微瞪大眼。
「稍安勿躁。」不悔解釋道:「我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打著明教聖火令的旗號招搖撞騙。」
音落,不悔便又仔細觀察了半響。
她發現登月樓這些拍賣的寶物,雖然樣樣珍貴,但每一樣在明麵上都已經被搶走或意外遺失,總歸沒有一件來源幹淨,如同有人四處奪取寶物,特意來此換取錢財。
不悔微微瞇眼,忽而又想起了持假割鹿刀騙錢的某人,總覺得這行事作風,頗為相似。
終於,在所有寶物被一一競賣掉之後,聖火令終於亮了相。
不悔原想一睹賣家真容,卻見陳管事親自端著承盤上了臺。他眉開眼笑,隨即對四方抱拳,道:「歡迎各位江湖豪傑下榻登月樓,不甚榮幸。各位久等了,在下手中便是今晚的壓軸寶物。」
說罷,陳管事便猛然扯開了承盤上方的綢帕,揚聲道:「明教聖火令!起拍價!一千斛金珠!!」
登時引起場下一片譁然,有對聖火令不甚了解者更是出聲質疑:「區區幾枚令牌也值一千斛金珠,豈非是這登月樓在漫天要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