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抬起眸,盯著那冰冷玄鐵的半張麵具,淡道:「隻是我還有一事不解,希望天公子為我解惑。」
「何事?」
「先前見天公子與雲門主議事,總覺得天公子對除掉金錢幫一事不太積極……或者說,多有顧慮。」
無忌倒酒的動作微微一頓,「確實有顧慮。當時尚未想到用什麼方法剷除金錢幫更好,這不,多虧小薇姑娘獻計了。」
「是嗎。」
不悔狡黠的眨了眨眼,純澈眼瞳滿含天真無邪,心中疑惑卻越來越重,「天公子與葉孤城既然是舊交,此番你為白雲城來此收複大旗門,按理說,白雲城與大旗門加在一起,拿下金錢幫自然不在話下。」
無忌勾唇道:「所以呢?」
不悔話鋒一轉,徒然淩厲道:「所以會不會有一些人在空手套白狼,打著白雲城的旗號出來招搖撞騙,你覺得呢?天公子?」
無忌猛地放下了酒盞。
他麵上仍舊一派溫柔的笑意,然而一雙沉瞳卻全冷了。如果今日坐在他麵前的人不是楊不悔,他恐怕早就把這膽大包天的人生生捏死。
因為,無忌確實在空手套白狼。
如同他先前拿著假的割鹿刀到無垢山莊騙錢一樣,如今武林紛爭,楊逍與葉孤城歸隱蒼山,勝負未明。而明教與白雲城正是群龍無首,他下手的大好時機。
想要複仇,無忌不光要錢,還想要權。他策劃收服白雲城,便需先得到金錢幫、大旗門這兩大門派的鼎力相助,待他在西南之地發展起勢力,明教早晚也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雲翼那蠢貨已經被他誆騙住了,待無忌收攏大旗門之後,縱使雲翼發現了端倪,也為時已晚。
不過雲翼也不是傻子,大旗門與金錢幫爭鬥多年,如果沒有白雲城出麵強占上風,雲翼肯定不會插手捲入爭鬥,這便是無忌在雲翼麵前表現冷淡的原因。
他需要想辦法,不露怯,最好是不費一兵一卒的拿下金錢幫。
而他沒想到,自己的計謀居然會被一個小騙子看穿了。
無忌正欲動怒,卻見不悔嫣然一笑,語氣無辜道:「天公子,你覺得我剛剛講的笑話如何?」
無忌微微一怔,「有趣極了。」
不悔暗中舒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掩唇飲酒,緩解緊張情緒。
其實,她雖然心有疑惑,但並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真是假,隻是試探逍遙侯。畢竟……這可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逍遙侯,如此高手,怎會有閑心玩一些騙人的伎倆。
兩人麵和心異的用完了這一頓飯,隨即啟程前往金錢幫。
……
「帳冊放在賭坊?」彼時,無忌與不悔正站在白雲城最大的賭坊門口。此地隸屬金錢幫,每日流水不計百萬,是十足十的銷金窟。
「如此重要之物,上官金虹怎麼可能把相冊放到賭坊。」
不悔狡黠一笑:「上官金虹有一個特別信任的下屬,名為孫三千,此人正是賭坊的管事大頭。想找到帳冊,我們可以從他下手。」
「你倒是對金錢幫內務十分了解。」
說罷,無忌抬腳便想往裏走。卻見不悔忽而伸手,勾著他的腰帶又將他扯迴原地,「等等!!」
無忌垂下眸,目光落於紫紋綢帶間的細白手指,笑道:「何事?」
「你帶著麵具,太過惹眼。江湖人士很容易猜出你的身份。」不悔琢磨道:「不如這樣,你先將麵具取下來。」
無忌幹脆了當地拒絕道:「不。」
倘若摘下了麵具,他偽裝逍遙侯一事也就暴露了。這小騙子藉口諸多,其實就是想窺見他的真容。
如意算盤落了空,不悔也不失望。她就知道這老流氓不會輕易同意,隻得妥協,「那你我喬裝一番,打扮低調些再進去。」
「如何低調?」
須臾之後,身著玄雲錦綢長袍,頭戴玉冠,手執檀木九轉扇的不悔再一次站到了賭坊門口。
她五官本就生的靈動,唇紅齒白,眉目清秀,一雙琥珀眼瞳清澈透亮,如此打扮之下,倒像是哪位富貴人家的伶俐小少爺。
反觀一旁的無忌便樸素了許多。他一身簡單的束袖收腰黑衣,身量修長,氣質幹練,頭戴鬥笠成功遮掩了麵具,往不悔身旁一站就像看家護院的護衛。
「如何?」不悔一展扇麵,悠然笑道。
無忌冷著臉,說:「你敢讓本座穿家丁的衣服?」
不悔笑著拍了拍無忌的肩膀,「天公子息怒,這還不是為了順利混進賭坊,隻得暫時先委屈你一下了。」
無忌被氣笑了一聲,最終還是沒說話,跟上了不悔的步伐。
剛入賭坊,迎麵便來了兩個兇惡的壯漢為兩人搜身。
「兩位瞧著麵生,不像是白雲城的人……打哪兒來啊?」
不悔笑了笑:「兩位壯士見笑,我是西州綢緞商的小兒子,路過白雲城,經友人介紹,特意來貴坊瞧瞧熱鬧。」
私設賭坊本就是大罪,因此金錢幫的人平日裏盤問的格外仔細。他們見不悔的穿著打扮十分貴氣,便以為她隻是一個人傻錢多的小少爺。
其中一人道:「看熱鬧好說。隻要有錢想看多久,怎麼看都成。」
聞言,不悔一笑,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錢袋掂了掂道:「錢嘛,爺有的是。」
待看清了不悔手裏沉甸甸的錢袋,壯漢頓時雙眸微亮,急忙道:「這位小少爺,快請,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