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不是明教楊不悔?」男人微垂眼眸,冷冷地盯著假楊道。
假楊軟聲說:「行走江湖, 名諱多有不便。我並不認識閣下, 為何閣下一上來便要打聽我的身份?」
這一句話以後, 不悔明顯感覺無忌鋒利的氣場稍稍收斂。這假楊倒是一個聰明人,倘若她上來便直接大張旗鼓的說自己就是明教楊不悔, 逍遙侯心思深重, 未必會相信。
而現在假楊明顯已經勾起了無忌的興趣。
「你不必害怕, 我並不會傷害你。」無忌放輕了聲音, 淡道:「我與明教楊逍有一些舊交,如果你真是失蹤在外的楊不悔, 我可以護送你迴到明教。」
聞言,假楊方才點了點頭,「多謝閣下……我正愁沒辦法找到爹爹。」
無忌俯身與假楊的目光平視,似是在觀察她到底有沒有說謊,忽而道:「你爹爹是楊逍,你娘便是峨眉派弟子紀曉芙。我問你,你娘臨死之前,曾對你說過什麼?」
不悔站在一旁,暗暗握緊汗濕的掌心,慶幸自己賭對了。經曆了之前的欺騙過後,無忌果然變得謹慎了許多,一見麵就用這問題試探真假。
下一刻,假楊抬起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眸,按照著不悔教過的話,輕聲道:「娘親……娘親那時,叮囑我要聽無忌哥哥的話,讓無忌哥哥帶我去明教找爹爹。」
是了。
就是這句話,當初不悔尚且年幼,痛失娘親,淪為被峨眉派追殺的孽障。若非無忌帶著她一路逃亡,她絕不可能活到今天。
時間過去太久,不悔已經記不住無忌的模樣,無忌的聲音了。但她唯一還記得無忌溫熱的手掌與寬闊的後背,那是溫潤少年帶給她的安全感,這麼多年,不悔一直都沒有忘。
無忌終於笑了。
那眸底冷意好似破雪化霧般在一瞬間盡數消散,他忽而伸手將假楊抱入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不悔……不悔妹妹。」無忌安慰著假楊,低沉聲音有掩飾不住的欣喜:「我終於找到你了。」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能欺負你。」
看著眼前的溫情一幕,不悔心間忽而湧上一陣酸澀又窒悶的感覺。逍遙侯相信了麵前這個女人是楊不悔,她應當感覺高興才對,為何……為何她卻一點也沒有覺得輕鬆,反而感覺難受?
無忌這般專注,視假楊為珍寶的神態有些刺痛了不悔。她忽而覺得繼續留在這裏實屬礙眼,放輕了腳步,掩門離開。
關門那一剎那,不悔不可避免又看到了無忌含笑的鳳眸。她突然想,為什麼逍遙侯每一次找到楊不悔都這麼開心?僅僅是因為聖火令?那何至於流露出一副真情模樣?
不悔想不通,索性懶得去想了。
門外,唐玉已經等候多時。見不悔走了出來,連忙迎上去。
「仙女姐姐!」唐玉正欲說話,忽見不悔豎指抵唇,示意無忌還在房裏,勿要多說多錯。
唐玉點點頭,跟隨著不悔遠離了這方小院兒,方才低聲道:「仙女姐姐,情況如何了?」
不悔頷首道:「逍遙侯相信了。」
唐玉麵色一喜,激動地原地走了兩步,不過很快他又迴神道:「仙女姐姐……逍遙侯經曆了上一次欺騙,應該更為謹慎。他怎能再輕易相信楊不悔的身份?你是如何做到?」
不悔避而不答,緩聲說:「總之,逍遙侯不會懷疑楊不悔的身份了。你現在應該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
聞言,唐玉眸底閃過一絲狠色,冷冷道:「逍遙侯滅我唐門,殺我全家,我絕不會放過他。」
「如今他既對假楊不悔沒有防備,我想藉助假楊不悔之手,除掉他。」
不悔眸光流轉,一瞬間便明白了唐玉的意思。唐家堡百年大家,極擅暗器毒藥,唐玉作為唐家麼子,想必用毒方麵也登峰造極。
不悔張了張口,想勸唐玉,但又覺得讓唐玉放棄仇恨並非三言兩語可以做到……何況,逍遙侯的死活與她何幹?
她不應該再對逍遙侯心軟了。
「你打算怎麼做……」不悔無奈道。
唐玉思索片刻,「不如,我讓假不悔直接對逍遙侯投毒?」
不悔嘆息道:「唐家設計謀害過逍遙侯多次,全都以失敗告終,你還未吸取教訓嗎?逍遙侯並非一般人,你想毒害他,哪怕是借著假楊不悔之手,也難於登天。」
聞言,唐玉瞬間有些泄氣了。
他知道不悔說的是實話,但讓他就此放棄仇恨,唐玉又實在不甘心。
他輕輕瞥了一眼不悔,忽而道:「仙女姐姐,你向來聰慧,不如你幫我想一個辦法?」
「我可以想辦法……讓你遠走高飛,離開逍遙侯的掌控。但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並不想插足。」不悔微微蹙眉。
唐玉狐疑地打量著不悔,「仙女姐姐……你到底是不想插足,還是捨不得對逍遙侯痛下殺心?」
不悔避開了唐玉審視的目光……她確實不願見逍遙侯陷入危險。哪怕這個男人冷酷無情、殘酷暴虐,但不悔仍舊忘不掉他一次次捨命相救的情誼。
現在的不悔,還看不清自己的心。
是夜,彎月如鉤懸於樹梢枝頭,四周靜寂無聲。
一陣突兀的敲門聲響起,一道高大的身影倒映在門上。
「誰?」不悔剛剛出浴,聞聲連忙披上外袍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