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羽出了居所，來到了正殿前的廣場。


    三十名左右的錦衣衛身形筆挺，精神奕奕。


    他們恭候於兩側，齊齊一喝道。


    “見過顧大人！”


    顧羽點頭。


    這兒的大多數人，顧羽都在月臺山上見過。


    畢竟眾人曾經一起圍剿過血鷹宗。


    眾人想起顧羽一拳轟殺康異，心頭有些懼意，更多的是欽佩。


    見有些人始終緊繃著心弦，今兒左右無事，顧羽便喊道。


    “稍後，大家夥一起去珍享樓！”


    “你們隻管甩開膀子吃喝，本大人吃客！”


    “多謝顧總旗！”


    珍享樓，是一家裝飾頗為奢華的酒樓。


    在來柳鎮那小地方，可真沒有這種牌麵的酒樓。


    畢竟折鎮緊鄰著玉夜縣城，來往的商販行人很多。


    別看隻是一座小鎮，但是很是熱鬧。


    珍享樓的生意也很火爆。


    顧羽到珍享樓的二樓訂了六桌，好酒好菜給他們管夠。


    在這種以武為尊的世界，隻要有實力，銀兩財富根本不會缺。


    所以請屬下同僚們吃喝，也用不著摳摳搜搜。


    酒菜上齊，眾人開始推杯換盞。


    氣氛一片其樂融融，僅有的緊張和隔閡感也消融了。


    顧羽的麵前擺著一道五味杏酪雞。


    這雞肉質軟爛，又有杏酪汁澆在了上麵。


    每咬一口，都帶有甘爽清甜的口感，令人迴味無窮。


    吃著吃著，展闊神情凝重走了進來，對著顧羽耳語了幾句。


    “大人，有其他鎮的錦衣衛暗哨，傳了消息過來。”


    “說是有一艘樓船，奔著我們鎮過來了。”


    “那船有些古怪，可能和齋意拔刀宗有關！”


    鐵山正吃得滿嘴是油，打了個飽嗝，笑道。


    “展小哥啊，我知道你消息靈通。”


    “但是大人難得清閑，若是小事，就別來煩大人了。”


    如果是別的什麼事情，顧羽今兒還真得吃飽喝足才走。


    但是一聽到齋意拔刀宗這幾個字，顧羽瞬間殺意沸騰。


    血鷹宗那兒斷掉的線索，似乎要蓄上了


    顧羽霍然站起。


    眾錦衣衛見情況不對，紛紛停下吃喝。


    他們握著腰間的刀，隻等顧羽的吩咐。


    “李秋，打包沒動過筷子的美味佳肴。”


    “帶迴去，待會交給展闊和各錦衣衛暗哨的兄弟們。”


    顧羽從來柳鎮帶來的三位手下，各有千秋。


    鐵山戰鬥力最為生猛。


    李秋出身醫藥世家，對毒和蠱都略懂一些。


    展闊輕功最好，心思也很是細膩。


    於是經常被顧羽派去打探情報，和各暗哨互通消息。


    “馬鐵寧，鐵山，你們倆隨我一起先過去。”


    “其餘人化明為暗，先別弄出太大動靜，默默監視著整個折鎮。”


    “如果有哪兒不對勁，便速速前去支援。”


    “遵命！”


    ……


    一艘樓船行駛在一望無際的海麵上。


    很快從海入了河口，進了一片蘆葦蕩。


    今兒天氣好，碧空如洗，看得遠。


    從船頭已經隱約能夠看見不遠處的折鎮。


    再過去一點，便是一座座巍峨的城牆。


    那是玉夜縣的縣城玉夜城。


    船老大錢三目視著前方，總感覺心頭略有不安。


    後方的甲板上站著一名粗獷的漢子。


    他對著錢三，扔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過來。


    錢三伸手牢牢接住，袋子裏發出了一聲悶響。


    裏麵裝著一袋沉甸甸的銀兩！


    內心的憂慮，使得錢三並沒有因為獲得一筆財富而開心。


    “喂，那誰，還有多久會到港口？！”


    後邊那粗獷的漢子，說著一口蹩腳的雍朝官話。


    他和船上的其餘人一樣，都留著奇怪醜惡的發型。


    腰間別著一把彎鞘的武士刀。


    一看就知道是海岸對麵的東瀛人。


    錢三隻能在心裏祈禱著。


    希望這些人是正常來通商的商販。


    可千萬別是那些殺千刀的海盜和倭寇啊！


    錢三往前一指，無精打采地說道。


    “前方不遠處，有兩處港口可以停靠。”


    “折鎮有一處小港口，玉夜城那兒則是有一處大港口。”


    “不知客官你們……你們要去哪兒？！”


    那漢子露出一臉兇相，厭惡地推開了錢三。


    “滾滾滾，多嘴的雍朝人。”


    錢三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進了上層的船艙。


    他還未坐定，便聽見下方傳來一陣慘烈的痛叫聲。


    出什麼事了？


    錢三眼皮一跳，一臉慌亂朝下層船艙跑去。


    隻見在一處狹窄的角落，一名舵工被斬掉了一隻手臂。


    他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


    鮮血流了遍地。


    樓梯側邊站著一名魁梧的東瀛人，正用刀刃拍打著那名斷臂舵工的臉頰。


    “八嘎！”


    “早就告訴過你們這些賤民，不許偷看底層船艙的貨物，你耳朵聾了麼？！”


    說罷，那東瀛人手起刀落。


    直接給了舵工一刀封喉。


    錢三本來還想說點好話求求情，見此情景。


    嚇得雙腿一抖，哪還敢多嘴？！


    那東瀛人扭過頭來，獰笑地看著錢三問道。


    “那些貨物，你不會也偷偷看過了吧？”


    錢三連忙閉著眼，瘋狂搖著頭，隨即便要順著樓梯上去。


    “沒…沒看過！”


    “我沒看過！”


    豈料那東瀛人直接將錢三提溜了下來。


    “哈哈哈哈，膽小如鼠的雍朝人。”


    “你慌什麼？來看看，看看我們的貨物是什麼！”


    東瀛人直接掰開錢三的眼睛，摁著他的腦袋往裏一伸。


    錢三驚慌失措地往裏掃了一眼。


    大半個船艙裏，都塞滿了各種麻袋。


    麻袋中一陣蛄湧，似乎有什麼活物在動彈。


    錢三原本以為裏麵裝的是什麼動物，但是順著麻袋口往裏一看。


    都是人！


    都是才幾歲的小孩！


    這些小孩神情麻木呆滯，張開著嘴一頓咿咿呀呀，就是說不話來。


    錢三借著灰暗的光芒，看到小孩們的嘴裏都是空空蕩蕩的。


    他頭皮一陣發麻。


    這些小娃娃全部都被割了舌頭！


    小小年紀，就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船艙底，何其悲慘。


    錢三想起家裏那乖巧可愛的女兒，圓嘟嘟的小臉和總愛嘟著的小嘴……


    錢三咬著牙，心頭一陣酸楚。


    該死的東瀛人！


    全特麼是畜生！


    “看夠了麼？”


    錢三挨了重重一腳，被踹了出去，滾落在船艙的角落。


    忽然。


    他覺得臉上有一片冰涼的觸感。


    原來是一隻冰冷的小手伸了過來。


    錢三忍著痛扭頭看了過去。


    是一個小女娃。


    她不像其他娃娃那樣一臉呆滯，有著還算清澈的眼神。


    她手中拿著一塊髒兮兮的帕子，替錢三擦著嘴邊的血跡。


    一時之間。


    錢三心頭酸楚相當，又心如刀割，氣得發抖。


    甚至想一把搶奪過武士刀。


    隻要武士刀在手，哪怕殺了一個東瀛人也算夠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