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綱明白，一旦真動了刀，整個指揮使司便是人頭滾滾。
看著那些熟悉的臉頰和身影，狄綱終心有不忍，歎息道。
“放下刀吧。”
“大人！”
“我讓你們放下刀！”
狄綱苦笑道。
“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想必是不會為難你們所有人的。”
周起金像踩踏著錦衣衛的尊嚴般，一臉趾高氣揚。
他領著欽天監和眾禦林軍魚貫而入，四處搜查翻找。
將整個指揮使司翻得亂七八糟。
或許是出於報複的心理，使得他如同強盜行徑。
一行人到了靠南的一座大殿。
這也是一座副指揮使辦公坐鎮的大殿。
隻不過大殿側麵的牌子上，寫著的是“顧羽”兩字。
周起金抬手一揮，正要領著人闖入。
卻見三道人影，唰唰唰地飛來，擋在了殿前。
正是被調來指揮使司不久的李秋、展闊、鐵山三人。
三人雖武功低微，卻已是怒發衝冠，喝斥道。
“顧大人自來柳鎮一路走來，為大雍立下過汗馬功勞。”
“你們這般過河拆橋，不怕寒了大雍朝天下英才的心麼？”
周起金聽得放肆大笑起來，譏諷道。
“顧大人？哪還有什麼顧大人？隻有膽小鬼顧羽罷了！”
“我看他是假借追司徒梁之名，早就逃之夭夭了。”
“爾等愚忠之人，竟然還守著這座破大殿。”
“他早就拋棄了你們這幫蠢貨了，趕緊滾開！”
周起金怒聲如雷。
鐵山三人卻神情堅定，伸展開手臂死死在前方。
“蠢貨！”
周起金微微抬手一掀，便將他們掀飛出去。
他們順著長長的石階滾落下去，昏厥過去。
周起金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唾沫。
“若不是陛下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命我等先不要妄開殺戒。”
“你們這群不識時務的人，早死千八百迴了。”
“呸，沒眼力勁的賤命狗東西。”
欽天監和禦林軍一進一出。
威嚴肅穆的指揮使司，便變得一地狼藉。
周起金以勝利姿態，押著狄綱等人，一路前往皇城。
即便是身為指揮使，狄綱都沒有料到。
這座富麗巍峨的皇城當中，竟然暗藏著一座神秘巨大的監牢。
獄中刑具配備一應俱全。
和指揮使司的詔獄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眾人被扔進了黑漆漆的監獄當中。
很快，便有欽天監的人送來了一張張罪狀。
上麵羅列了顧羽的十宗大罪，二十七宗小罪。
但所涉之罪，多是無稽之談。
有些能對上的罪狀，也是奉旨辦事罷了。
看來，顧羽過於名聲響亮。
尤其是征戰東瀛，名震雍朝。
雍皇是既要又要，不想留下話柄，便要來一個“證據確鑿”、“罪無可赦”。
“快點，簽字畫押！”
狄綱笑著將罪狀撕碎。
“監獄這一套我們熟，畫不畫押都是死。”
“但是死，至少死得問心無愧。”
欽天監的人勃然大怒道。
“狄綱，你以為你自己還是指揮使？！”
“如今狄家勢微，錦衣衛名存實亡，你隻是一個罪人！”
“所以，少在這兒擺譜。”
“來人，上刑！”
……
禦花園。
雍皇喝著熱茶，看著前方的花園中。
三歲的小皇子正圍著假山奔跑，笑聲清脆如銀鈴。
雍皇的臉上，也難得露出真切的笑容來。
先帝癡情，導致自身子嗣凋零。
所以，便早早為雍皇安排了一樁政治聯姻。
四年前。
年齡尚輕、還隻是太子的雍皇秦淵，便娶了一等鎮國公的孫女。
此樁聯姻，使得鎮國公麾下的北甲、武甲兩軍，重歸皇室掌控。
登基以來，雍皇常常憂心忡忡，夜不能寐。
今兒倒是心情大好。
權力收攬之計，已經幾乎功成。
此次劍走偏鋒，雖然大大削弱了雍朝的武運。
但隻要周老這尊天人境在，就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這時王公公進殿來報。
“陛下，整個指揮使司的官員。”
“除了那顧羽外，盡數被關押在皇城密牢內。”
雍皇眉頭一皺。
“又是他？！”
果然，用的時候有多順手。
想對付的時候，就有多棘手。
但也正因為如此，雍皇不得不下定決心鏟除他。
因為顧羽這個變數，實在太大了。
想要成為一代賢明聖君。
錦衣衛這把屠刀所涉的那些血腥廝殺史，自然不能留存於世，應當及早抹除。
雍皇用冰冷的聲音吩咐道。
“顧羽暴戾廝殺，名聲崩壞。”
“任職以來，手染無數大雍官員鮮血。”
“並擅自調動軍隊，清剿涇州衙門，踏平樞密院……”
“其所犯之罪，實難赦免，當斬立決！”
“待會朝會上，王公公你便照此宣讀朕的決策。”
“遵旨。”
這時，又有禦前太監來報。
“陛下，百官已等候在金鑾殿！”
“起駕！”
雍皇正要走出禦花園前的正殿，忽聽得一個淡渺如雲的聲音傳了過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血濺蒼穹！”
“聽說，有人抓了我的人，還敢來打我的人？！”
聽到這個聲音，雍皇渾身一顫。
他那喜怒無常的臉頰上，也略有驚色。
是…是顧羽！
這個聲音宛若貼在耳邊，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是仔細一聽，又似乎在極遠處。
一直縈繞在皇城上頭，經久不絕。
難道，他…他膽敢擅闖皇城？！
好好好，朕倒是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膽量。
屆時，那就不需要什麼列罪審判了。
單這一項，就是十足十的死罪！
隻見皇城前的拱橋上，一人靜立橋頭。
就像一片不著痕跡、獵獵欲飛的閑雲。
欽天監和禦林軍的人橫刀列槍，嚴密戒備著。
周起金哈哈哈一陣大笑，譏諷道。
“這不是顧副指揮使麼？指揮使司遭大難時，你當膽小鬼跑了。”
“這會兒，杵這兒丟人現眼麼？”
“你若再往前一步，那便是擅闖皇城。”
“沒有旨意擅闖，可是誅九族的謀逆大罪！”
“我勸你想清楚，倒不如此時跪下來，我們會……”
唿！
顧羽便如一陣清風，飄飛向前。
他一步長邁，直接跨進皇城禁區。
重重一腳踩在地上。
轟！
四周石板磚瓦盡碎，大片宮殿亭臺被震為廢墟。
一大群欽天監和禦林軍的人，無形氣波拋飛到了半空。
一道刀光，從天際斬落。
千芒萬閃中，哀嚎滿城。
便見鮮血、殘軀斷體甚至狂風，都似乎在空中凝固了。
在這片靜謐的殺意中，顧羽隻身飄出。
衝到了周起金的麵前。
用淡漠的聲音，冷冷地看著周起金道。
“是誰，動手打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