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遠大半夜不守著爐子烤暖氣?,而是拎著酒壺和莫影寒一起翻上房頂吹冷風,可不就是為了挑最好的?視野看這一場煙花。
亥時?過,子時?至,辭舊迎新?之際正是放煙花的?好時?候。
那一朵橙色的?煙花不過是前菜,一朵亮白的?煙花緊隨其?後,踩著光亮的?餘韻猛地炸開,剎那間好像萬千星辰從天而降,美不勝收。
「……煙花!快看是煙花!」
「……爹,娘,快來啊,煙花要開始了……」
「……新?的?一年,一定?要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二妞,看好你弟弟別讓他摔倒了……」
忙碌了一整年的?大人?們團聚在一起,愜意地享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就算家裏的?泥猴子一個一個滿院子撒歡,把自己弄得渾身是泥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
明明滅滅的?光亮中,陸塵遠喝一口屠蘇酒,暗中瞥一眼?身邊的?人?。
莫影寒正專注地看著夜空下?盛大而奪目的?花火,黝黑的?眸中閃爍著絢麗的?光。
隻是短暫的?注視,陸塵遠在被發現之前移開眼?睛,喝一口酒,重新?望向閃耀的?天空。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好在,從前的?他不是孑然一身,今後,他也必不會?孤身一人?。
第84章 信
燦爛的煙花過後, 靜謐的夜色迴歸。
心滿意足的陸塵遠晃了晃半空的酒罈子,「阿影,我們迴去吧?」
酒也喝了?, 煙花也看了?,再留在屋頂, 就隻剩下喝冷風了。
莫影寒點了?點頭。
屋裏的火爐燒得正旺, 不消一會兒便驅散兩人滿身的寒意。
陸塵遠手裏揣著暖手爐,懶懶地斜倚在小桌上,一隻手支著下巴,微仰起頭, 半抬著眼?皮, 看向莫影寒。
他們兩?個人眼?下正擠在他休息的屋子裏,
他發現自?從進了?這個門,莫影寒就莫名地有些不太對勁, 身體坐得筆直, 從內到外?散發出?一股緊張,
連帶著他也變得有點緊張起來。
陸塵遠:「……」
莫影寒:「……」
灰貓穹宇踩著貓步, 身姿優雅地跳上矮木桌,從傻傻呆呆的兩?個人中間穿過去,末了?迴頭賞給他們一人一個大白眼?。
被嘲笑了?的陸塵遠狠狠揉一把貓腦袋,大力抹一把臉, 他總不能一整晚都和莫影寒大眼?瞪小眼?。
守歲守歲,總得守到天明才?算守歲。
據傳, 在很?遠很?遠的過去,有一個被叫做「祟」的妖怪, 有著黑色的身體,白色的爪子, 每年除夕夜都會到人間害人,專門挑熟睡的小孩子下手。凡是被祟的白爪子摸過腦袋的孩子就會生病、說胡話,慢慢變得癡傻瘋癲。
於是每到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會整夜亮著燈,防備做亂的祟。
眼?下月亮剛過中天,距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陸塵遠拿出?提早準備好?的一疊紙牌,提議,「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打一把牌?」
莫影寒低頭看一眼?做工精緻的紙牌,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他想陪著陸塵遠,
可他不會打牌。
不如說,他擅長的東西不多,紙牌不在其中。
穹宇可沒想過這麼多,一個轉身的功夫,它的周圍蓬起一片灰色的霧氣,身體瞬間拉長,個頭膨脹起來,一眨眼?的時間從一隻灰貓變成長臂的猴子,一隻手壓在陸塵遠拿著紙牌的手背上,嘴裏蹦出?一長串的「吱吱吱」。
落在陸塵遠的耳朵裏,這就是灰猴子穹宇在一疊聲地叫喚:「我也要打牌!我也要打牌!」
他笑摸猴頭:「打,打,一起打。」
要不是三缺一,就算數上穹宇都缺一個人,陸塵遠都想把麻將搬上桌了?。
不能打麻將,能鬥地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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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
陸塵遠簡單把規則玩法說給兩?人聽?,再親自?上手演示了?幾?遍,
很?快,穹宇和莫影寒就打的有模有樣。
打牌有輸有贏,輸的人自?然得有懲罰。
陸塵遠考慮周全,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輸了?的人……」
他刻意?地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全場。
穹宇兩?隻眼?睛布靈布靈,嘴裏咬著自?己的爪子,眼?中滿是緊張和期待,
莫影寒毫不避諱的直視陸塵遠的眼?睛,神色間滿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堅定。
陸塵遠:「?」
不過是打個牌,倒也不必如此……
他咳嗽一聲,不再拖延:「輸的人就得在臉上貼小紙條!」
穹宇十分捧場地「啪啪」鼓掌,
陸塵遠矜持地昂起頭,示意?掌聲來的更響亮一些。
莫影寒左看看右看看,忽得福至心靈,跟在穹宇的後麵鼓起掌來。
察覺到掌聲不對勁的陸塵遠瞧見莫影寒這般,頓時老臉一紅,掩飾般一揮手,嘴裏嚷嚷:「來,打牌打牌……」
燭火冉冉,時光漸漸流逝,不知不覺間,一縷光透過嶄新的窗紙,照進屋裏。
燭臺上的蠟燭不知何時已?經燃盡,一縷青煙自?燈芯裊裊升起,無聲地消散於半空。
融化的燭臺邊,一隻猴子趴在桌上,枕著毛茸茸的胳膊,嘴巴微微張開,睡得正香,隱約能看到它半圓的耳朵上掛著幾?個長長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