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豪車低調而又沉穩地緩緩駛近前方那個即將到來的轉彎口。
深灰色的賓利慕尚,車身如同被月光親吻過一般,泛著淡淡的銀灰色,優雅而端莊。
它開始朝著人群稀少的路段行駛。
保持著不近不遠距離的保時捷跟在後麵,車身深邃的黑色漆麵泛著低調的光澤,卻又有種要將周圍的光線都吞噬進去的幽邃。
兩輛豪車默契地降下了速度。車輪悄無聲息地滾動在漸漸沒了行人的偏僻路麵上,發動機運轉的聲音被調校得極為低沉。
若非仔細聆聽,幾乎難以察覺。
又行駛了一段距離後,深灰色的賓利慕尚率先輕輕靠邊,亮起了雙閃燈。
黑色保時捷無聲地並排停靠在賓利慕尚旁邊。
靜止幾秒後,賓利後排的車窗緩緩降下。
“是大哥嗎?”挪到左車門邊,降下車窗的月見瞳歪了下頭,瞅著保時捷緊閉地嚴絲合縫的前排車窗。
拉起手剎,一隻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的小說家微頓,視線斜向車窗外。
“......”
黑色的保時捷毫無動靜。
沒得到迴應的月見瞳先是疑惑,隨即恍悟,開口解釋道:“大哥不用擔心,開車的人是我信任的人,他知道該說什麼和不該看什麼的。”
信任的人?
信任一個雄心勃勃,暗地裏說不準會跟她搶奪財產繼承人身份的前任莊園主養子?
她難道就沒有想過這次的綁架,很可能就是這個男人在背後安排的麼?
聽見這話的琴酒眉頭重重地抽動了下,降下車窗,如狼一般冰冷悚然的墨綠眼眸鎖定住了賓利的駕駛座車窗。
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握住了伯萊塔,殺意要幾乎從他的眼神裏滲出。
被殺意百分百針對,感受到強烈威脅的小說家微微挑眉,慢吞吞地在未解散的群聊裏打小報告:
【小說家:@莊園主(本體),琴酒想殺我。】
隻是感受到琴酒身上迸發出的強烈殺意,但不覺得是針對自己的月見瞳:“?”
啊?
原來大腿想殺的是你嗎?
想到小說家那充滿了可疑buff,會令人不自覺誤會的身世背景,為了避免自己的馬甲枉死在大腿的槍下,月見瞳連忙為小說家辯解道:“大哥等等!奧爾菲斯一開始就是我的人,我可以保證,奧爾菲斯是絕對忠於我的。”
說這話的時候,賓利車的駕駛座車窗慢慢降下。
五官立體,麵容華美的貴公子般的青年唇角含笑地朝著另一輛車上,氣勢恐怖的男人淺淺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唿。
琴酒微微瞇起雙眼,似乎在審視著什麼,又似乎隻是習慣性地保持著那份冰冷的距離感。
兩人隔著車窗,眼神在半空交匯。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
小說家總覺得琴酒的審視充滿了一種既視感。
片刻後。
殺意如潮水般褪去。
但小說家知道,殺意並不是消散了,而是暫時蟄伏了起來。
...事情,好像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小說家若有所思地掃過毫無所覺的本體。
手指從伯萊塔的扳機上離開的琴酒收迴自己沉沉的視線,落到被他貼上“天真”標簽的月見瞳身上,看著對方改變的瞳色和與他相似的銀白發色,聲音下沉了好幾個度:
“人心這種東西是最不可信的。”
“如果你一直抱著這樣‘天真’的想法,認為自己能夠很好地拿捏住另一個人的話,那麼你最終隻會被黑暗蠶食地連渣都不剩。”
琴酒當著小說家的麵冷冰冰地說道。
絲毫不在乎小說家這個被當麵蛐蛐的話題主人的內心想法。
小說家:“。”
他嘴角的弧度下降了那麼一個像素點。
果然,他的預感沒錯,他和琴酒的氣場好像不太對付。
所以他才提議讓本體自己去見琴酒,他本來是打算在一旁等著的。
月見瞳不置可否:“或許在您和其他人看起來,我的想法是‘天真’的吧。”
“不過,還是要謝謝大哥你的叮囑,還有之前的出手,讓綁匪失去反抗能力。”
琴酒冷嗤一聲,沒拆穿月見瞳的話題轉移,問起了另一件事:
“你的頭發是怎麼迴事?”
月見瞳指尖撩起一縷銀白色的發絲,“這個嗎?是我新染的顏色喔,好看吧大哥?”
琴酒:“......眼睛呢。”
月見瞳眼睛不眨一下地秒答:“當然是美瞳啦!”
“像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想要打扮自己不是很正常嗎?”
一個人的瞳孔顏色一般不會自行改變,除非患上眼類疾病或是佩戴了美瞳才會影響到瞳色。
換做是其他人,可能會相信。
但琴酒不同。
親身經曆過藥物試驗,並且發色受到影響,從金色變為銀色的琴酒迴想起一些很不愉快的記憶。
他的眼神倏然變冷,連帶著周圍的空氣也凝滯起來。
月見瞳視而不見,淡定地提出邀約:“大哥吃了嗎?要不我請大哥您吃頓感謝飯?”
旁觀全程的小說家:“......”
“咳。”小說家半握著拳,抵在唇邊輕咳,提醒道:“小瞳,你忘了你待會兒不是還要去醫院探病嗎?”
“...以及,別忘了你還有門禁時間。要請吃感謝飯的話,明天如何?”
他到警局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四點。
他們本來的計劃行程是借口“長輩們”擔心繼承人安全,然後把月見瞳先送迴莊園,這樣就避免陷入【監管者】親自抓人的情況。
然後小女孩那邊由他去處理尾巴。
路上磨蹭的這會兒功夫,時間已經過去快半個小時。
吃晚飯是不可能吃的。
除非本體嫌命長了。
好在琴酒對感謝飯一點不感興趣。
他丟下一句“不必”後就升起車窗,驅車離開了。
月見瞳看著遠去的黑色車屁丨股,有些摸不著頭腦:“所以大腿特地找過來一趟是為了什麼呢?”
人前大哥,人後大腿。
小說家瞥過月見瞳變化的銀白色長發和色澤深幽的紫瞳,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思緒,輕飄飄地轉移話題:
“不知道呢。”
“我隻知道,我們似乎也該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