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沁出的細密汗珠順著臉頰的溝壑滑落,隱入衣領之中。
酒吧大堂迷離的光影與喧囂的人聲被裹藏嚴實的男人甩在身後,離得愈來愈遠。
通向熟客才知曉的隱蔽側門走廊,男人微弓著身子,腳步倉促又淩亂,時不時緊張地迴頭張望,生怕自己迴頭就看見那道銘刻在自己記憶裏的陰影悄然立於自己身後注視著他。
黑暗的環境和人流稀少的走道無法給予他安全感,他的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七年前的一幕幕畫麵。
...
推開那扇似是有些年曆的主屋大門後,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味便如同開閘的堤壩,洶湧地撲向他們每個人的麵門。
濃鬱得幾乎令人作嘔。
大理石地磚塊上細膩華美的紋路被大片大片的鮮血覆蓋。
地麵、樓梯扶手、牆壁、不知道被什麼利器割破的沙發、破碎的花瓶...
刺目的紅色,鋪天蓋地。
像是有一個瘋狂畫家拿著血紅色的顏料在這裏肆意揮灑、塗抹過。
不規則的血痕縱橫交錯,牆麵也有幾道還未完全幹涸的血液在順著牆壁緩緩滑落。
那肆意流淌、蔓延的血液,宛若一幅幅瘋狂而又猙獰的暗紅色畫卷,在這瘡痍破碎的大廳中勾勒出形狀各異的可怖圖案。
部分已經開始凝固的血液,透著一種令人膽寒的黏稠質感,無聲地訴說著這裏前不久到底經曆過一場怎樣慘烈而血腥的“盛宴”。
而在這血腥狼藉的中央,不規整的屍體sui塊,像是被什麼鋒利的大刀利器生生切開似的,其中一截很明顯是人類右臂的sui肢部位還連著些許破碎的衣物殘片。
早已被鮮血浸染透徹的衣物殘片已經辨認不出原本的色彩,隻呈現出一種暗沉的色澤。
男人注意到,這些shi塊的斷麵參差不齊。
森然的白骨從紅肉中支棱出來,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慘白。
滴滴答答的鮮血斷續地從斷口處溢出,混入地麵那灘似乎還在擴大占地麵積的血泊之中。
猩紅與恐怖交織的場景裏,一道纖弱的身影安靜地蹲在其中一塊手臂部分的sui肢旁,略微淩亂的淺金色長發如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的麵容,看不清模樣。
她垂首,神情專注地看著地麵的一堆淩亂shi塊,沾染著血色的雙手輕柔緩慢地拿起一塊shi塊,仔細地比對位置後放下它,試圖將其與另一塊拚湊在一起。
——像極了某種xie教祭祀現場。
聽見開門的動靜,少女緩緩抬起頭,望向門口的來人。
狼藉的大廳內還頑強亮起的晦明燈光忽閃著灑落在少女的麵龐上。
白皙的不太正常的皮膚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美感。
男人看得寒毛直豎,心底更是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
因為有一瞬間,他競覺得自己麵對的,不是活物,而是其他披著人皮的恐怖存在。
哪怕司空見慣了不少有錢人的事後現場的他們呆立在門口,與少女僵持對望。
這些出血量,他們幾乎不敢想對方到底是殺了多少人才造成的出血量。
總之絕不止眼前看到的屍體數...
男人有點後悔接這一單了,但他們人都已經來了,屬於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您怎麼出來了?”
一道身影擦過僵立在原地的他們,步伐帶著幾分急促地走向少女,語氣無奈:
“不是都說會讓清潔團隊幫忙收拾的嗎?”
...
刻意被他藏進記憶狹角的秘密迴憶隨著紛雜散亂的思緒和恐懼不斷跳出。
男人加快腳步,想盡快逃離這個令他惶恐不安的地方。
因為他還知道一個...裏世界不少人都在好奇的“傭兵”的隱秘情報。
那就是七年前,他在那座莊園裏麵見過他...
在“傭兵”這個代號還是籍籍無名的時候,他曾親手,將這個男人斷成兩半的屍體埋進提早刻好了他真名和這個代號的墳墓裏...
——所以一個死成那樣的死人,是怎麼複活的呢?
男人不敢深想,他已經盤算著洗手不幹,然後去某個偏遠小國避幾年風頭。
他覺得“傭兵”帶給他的心理陰影,比之前找到他的那個銀發男人更可怕...
“嗡嗡——”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起來。
是他的工作機。
男人沒有接。
酒吧的led名牌燈越來越遠。
男人混進過紅綠燈的熙攘人群之中,緩慢地拿出工作機,迴撥了電話。
“什麼事?”男人言簡意賅。
“有個新的‘清潔訂單’,純字麵意義的打掃,接不接?價格是這個數...”
那頭的中介說出一個讓男人十分意動的價格來。
想到接下來的跑路計劃,想臨走前再撈一筆就帶著其他兄弟們出國的男人咬牙應下:“接!時間地點。”
“我就知道你會心動。”中介的聲音帶著笑意,“放心吧,這次真的隻是字麵意義上的房屋打掃,安全的。”
“說起來,這次的單主對你而言應該算是位‘熟客’吧。你之前可在這位老板手裏撈了一大筆錢。我記得你說那次打掃挺順利好做的。”
熟客?順利好做?
“等一下,”幹清潔工後就很少會誇單主,幾乎都是吐槽的男人心下湧起不太好的預感:“這單是誰的單?”
中介看著與客戶溝通頁麵上新發給他的一個賬戶打款截圖,懶洋洋地說道:
“這單是——”
“歐利蒂絲莊園的單。”
接電話的男人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
“這樣好嗎?傭兵不是說他在賣莊園的情報給別人嗎?你居然還敢找他來打掃莊園?”被臨時叫迴莊園的園丁看著聊天頁麵上中介發來的“清潔隊已接”的新消息,扭頭看向坐在一旁吃著小餅幹零嘴的月見瞳。
月見瞳托著臉:“為什麼不敢?”
“請新的清潔團隊的話,又要跟他們說一遍莊園打掃的注意事項...挺麻煩的。”
她看向呈放在圓桌上的那疊精致的小點心,撚起一塊,放入嘴中“哢嚓”一聲清脆咬碎。
“而且,就他看見的那點消息情報,說出去也沒什麼。”
園丁若有所思:“說的也是。”
“哦對了小瞳,我來的時候,看見信箱裏有一封新的邀請函。”
月見瞳側頭看去:“邀請函?”
神奇的歐利蒂絲莊園,非邀請者無法到達莊園門前。
但若是有人主動寄給莊園的信件,卻不會遭到大霧的阻攔。
園丁翻找出她進入莊園前順便拿起的那封邀請函,遞給月見瞳:“好像是是一個慈善晚宴的邀請函,小瞳你想去嗎?”
——題外話——
注:第三場“奪寶遊戲”的【監管者】確實是“博士”,但是礙於博士的這個攻擊方式細寫的話太容易被小紅鎖了,所以就隻能出現在過去的迴憶裏麵嘞,我這文還是要的(滄桑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