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出使遼國
原本在既定的曆史軌跡中,童貫於九月前往遼國,應走的是登州路線。
可如今時移世易,登州已被梁山的薑齊牢牢占據,此路不通。
童貫一行人無奈之下,隻能選擇水路,從汴梁順著黃河一路北上,抵達清州後,再轉走陸路,朝著遼南京析津府進發。這一路行程頗為曲折,預計全程至少需要二十日之久。
一路上,童貫內心的焦慮如影隨形,幾次三番地向鄭允中談及此行的目的,試圖引起對方的重視,畢竟自己隻是副使,其中很多外交場麵,開口說話的隻能是鄭允中這個正使,若是雙方有間隙,此行豈不白白浪費?
然而,鄭允中卻始終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對童貫的話置若罔聞。
“本官乃端明殿學士,官家近臣,持節出使,更是代表官家顏麵!”鄭允中臉上掛著輕蔑的笑容,目光挑釁地看著童貫,話語中滿是不屑,“不知童景福,有何顏麵?”
童貫身為閹人,在那個時代,一直不被文人階層所接納。
即便如今他已身居樞密院正印官,可在這些自詡清高的文人眼中,他不過是官家的家奴,一個曾經的景福殿看守使罷了。
至於童貫所擁有的襄州觀察使、檢校司空、樞密使等諸多官職,在文人的價值體係裏,遠遠比不上他們憑借兩榜進士出身的正統,他們甚至認為,這些官職都不如那所謂的“臍下三寸肉”。
童貫聽了鄭允中的話,雙眼微微瞇起,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但很快他便調整了情緒,嗬嗬笑道:“鄭學士,你也知道某家出身景福宮,是內廷之人,鄭學士自身為官逍遙,就不想想官家如今處境?難不成,鄭學士忠心不在?”
鄭允中聽了童貫的話,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他便恢複了鎮定,冷笑道:“童貫,休要拿官家來壓我。我鄭允中對官家的忠心,日月可鑒。隻是你身為樞密使,卻未能為朝廷分憂,反而在此巧言令色,實在是有失體統。”
“那滿朝相公,坐視天下民變,便有了體統?”童貫怒目圓睜,情緒激動,聲音如洪鍾般響徹馬車內部,直接反駁道,“梁山的民變誰惹出來的?芒碭山的宋江,誰惹出來的?西夏那邊的亂子,又是誰惹出來的!”
“這……”鄭允中被童貫的話噎住,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嘴唇微微顫抖,卻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雜家雖是閹人,但也是為了活下去!”童貫直勾勾地盯著鄭允中,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悲涼,“可讓雜家不得不自閹入宮求活的,不就是你們這些相公嗎?”
鄭允中聽了童貫的話,心中微微一顫,下意識地轉頭迴避童貫通紅的眼睛,臉上露出一絲不忍,“童景福,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那您這位端明殿學士倒是能聽雜家好好說啊!”童貫見鄭允中如此態度,心中的怒火更旺了,猛地一拍桌子,他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雜家出使,乃是為了官家,為了大宋,而非為了這個什麼生辰使的名號!”
鄭允中看著童貫激動的樣子,心中暗自思索,他知道童貫所說的話雖然有些偏激,但也並非全無道理。
“童樞密,是本官剛才言語不當,還望海涵。”鄭允中微微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你我此行,還望能齊心協力,莫讓契丹人看了笑話!”
他的語氣誠懇,態度也變得溫和起來。
童貫聽了鄭允中的話,心中的怒火也漸漸平息,他微微點頭,說道:“鄭學士能明白就好。此次出使,並非簡單賀壽!此事在朝堂上,官家礙於顏麵,實在不好提及,隻能是雜家私下和學士說!”
“本官洗耳恭聽!”鄭允中微微欠身,臉上露出一副認真傾聽的神情,語氣中少了之前的輕蔑,多了幾分鄭重。
“學士可知遼國東北的女真部?”童貫微微瞇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深邃,開口問道。
“略有耳聞,”鄭允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那為梁子美之前諂媚於上,獻上海東青和東珠,據聞便是出自女真部!”
“女真部常年被遼國欺壓,如今倒是出了幾位人傑!”童貫望向船外,“且遼國那邊的皇帝,自耶律洪基開始,便喜好遊獵,不主朝事,其下部族多異心!此為天時!”
鄭允中聽了童貫的話,微微皺眉,心中暗自思索。
他知道童貫所言非虛,遼國皇帝的昏庸無道,確實導致了遼國國內局勢的不穩定。
“童樞密所言極是,遼國如今內憂外患,確實是一個可乘之機。但不知童樞密有何打算?”鄭允中雖然不通軍事,但是,童貫既然如此說,定然是有了打算的。
童貫收迴望向船外的目光,轉頭看向鄭允中,臉上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我大宋若能與女真部結盟,共同對抗遼國,待遼國覆滅之後,再從女真部手中奪迴燕雲十六州,豈不是一舉兩得?”
“童樞密,景德年間澶淵之盟,契丹尚稱兄弟之國,女真狼子野心,豈可信乎?與他們結盟,無異於與虎謀皮。” 鄭允中滿臉憂慮,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擔憂,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石敬瑭當年之事,萬萬不可重演!”
“所以,咱們此行,更重要的一點,便是要先試試遼國的成色,女真的成色!”童貫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那梁山薑齊不是占據了登州?咱們請遼國去剿滅梁山賊寇,不管勝負如何,這調虎離山一成,女真部豈能坐視良機不顧?”
“若是遼國失敗……”鄭允中微微皺眉,心中的擔憂更甚,忍不住開口問道。
“連我大宋草寇都不如的遼國,還有何懼?”童貫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若是勝,也不怕,那萊州一線,官家已經去了旨意封鎖,孤軍於死地,又能有何作為?”
“唉!”鄭允中長歎一聲,臉上露出無奈和不忍的神情,“隻是苦了登州百姓!”
“不苦百姓,”童貫指了指鄭允中,又指了指自己,最後一指天上,臉上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冷酷,“難道要苦我等,和官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