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先秦諸子百家之一,尊神農為師,主張農為國之根本,思想接近農本主義。
農家的代表人物為許行,和孟子是同時代的思想家。
許行和弟子們,生活簡樸,穿著粗布衣服,靠打草鞋、編席子為生。他們沒有土地,過著流浪的生活。
“賢者與民並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倉廩府庫,則是厲民而以自養也,惡得賢?”
賢明的君主應該與老百姓一起種地得到糧食,還要自己早晚做飯,同時再兼行治理國家才行。滕國有庫房和糧倉的儲備,是損害老百姓的收益來供養自己,滕文公怎麼能是賢明的君主呢?
許行認為,統治者應當與人民群眾共同勞動,自給自足。
許行的思想在當時社會上有相當大的影響,至於儒者陳良的弟子,陳相和陳辛拋棄儒家學說,帶著農具,跟隨許行學習農家學說。
正巧孟子此時來到滕國講學,陳相就跟孟子宣傳起農家學說。
一場影響深遠的辯論就這樣開始了。
孟子曰:“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
曰:“然。”
“許子必織布而後衣乎?”
曰:“否,許子衣褐。”
“許子冠乎?”
曰:“冠。”
“奚冠?”
曰:“冠素。”
“自織之與?”
曰:“否,以粟易之。”
“許子奚為不自織?”
曰:“害於耕。”
“許子以釜甑爨,以鐵耕乎?”
曰:“然。”
“自為之與?”
曰:“否,以粟易之。”
“以粟易械器者,不為厲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豈為厲農夫哉!且許子何不為陶冶,舍皆取諸其宮中而用之;何為紛紛然與百工交易,何許子之不憚煩!”
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為也。”
孟子問:“許子一定要自己種糧食才吃飯嗎?”
陳相說:“對。”
孟子問:“許子一定要自己織布才穿衣嗎?”
陳相說:“不,許子隻穿粗麻編織的衣。”
孟子問:“許子戴帽子嗎?”
陳相說:“要戴的。”
孟子問:“戴什麼帽子?”
陳相答道:“戴白綢的帽子。”
孟子問:“是自己織的嗎?”
陳相答道:“不,用粟米換來的。”
孟子問:“許子為什麼不自己織呢?”
陳相答道:“因為妨礙幹農活。”
孟子問:“許子也用鍋碗瓢盆做飯,用鐵質農具耕種嗎?”
陳相答道:“是這樣的。”
孟子問:“自己做的嗎?”
陳相答道:“不,用粟米換來的。”
孟子說:“農夫用粟米換取鍋碗瓢盆和農具,沒有損害瓦匠鐵匠,瓦匠鐵匠用他們的產品來換取粟米,難道損害了農夫嗎?況且許子為什麼不親自當瓦匠,鐵匠?為什麼不放棄把各種器物儲備在家裏隨時取用的生活方式呢?為什麼許子要一件一件地和各種工匠做買賣?為什麼許子這樣不怕麻煩?”
陳相答道:“各種各樣的工作,本來就不可能一邊種地一邊幹的。”
孟子曰:“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如必自為而後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
孟子說:“難道治理天下的工作,就是能夠一邊種地一邊來幹的嗎?有官吏的工作,有百姓的工作。隻要是一個人,各種工作的產品對他就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每件東西都要自己製造才去使用,那是率領天下的人疲於奔命。”
之後就是經典的勞心者和勞力者的論斷。
孟子提出了一個科學的論斷,人類社會需要分工。
概括起來就是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
封建社會像曹碩這樣的腦力勞動者,將“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曲解為:
腦力勞動者是社會的管理階層,社會職責就是將秩序強加在體力勞動者身上,保證社會生產和生產資料的分配。
體力勞動者,他們是受剝削受壓迫最嚴重的社會群體。
封建社會等級森嚴的的架構,由上至下,將體力勞動者們,壓在金字塔的最底層。
統治階級躲在聖賢們的身後,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一切勞動成果。
用筆墨紙硯、刀槍劍戟維護著統治的合法性。
楊行秋想要反駁這種謬論辦法有很多。
不如就用解放儒學試試。
“叔父所言勞心者,孰過於先王乎?堯和萬邦,舜定四時,禹疏九河,有諸?”
曹碩聽著楊行秋的話,沒有表態。
上古三皇五帝的貢獻是家喻戶曉,當然沒有人敢反對。
顧纓、陸梨、朱拯、張靳也沒有意見。
“堯王天下,茅茨不翦,采椽不斫。舜耕於曆山,陶於河濱,漁於雷澤。禹勤勉溝洫,手足胼胝,過門不私。猶不為己憂,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聖人有憂之。”
“聖人雲,分人以財,謂之惠,教人以善,謂之忠,為天下得人者,謂之仁。是故,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望諸位慎慮之!”
楊行秋借用孟子的話,講出了另一套理論。
價值是人類抽象勞動的凝結,一切形式的人類腦力和體力的消耗都算在勞動之內,創造價值的勞動始終都是勞動者腦力和體力的統一。
在勞動的過程中,腦力勞動具主導地位,體力勞動具從屬地位,是腦力勞動實現的手段。
純粹的腦力勞動和純粹的體力勞動在社會生產的過程中是不存在的。
由於勞動的異質性,在不同的勞動過程中,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占比不同,隨著社會生產力的進步,腦力勞動在生產活動中占比逐漸提升。
但無論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比重如何變化,都不能改變勞動的本質。
即,勞動者的勞動支出,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共同作用,創造價值。
勞動價值論被楊行秋套上了先王之道,聖人之言的外衣,來到了公元4世紀的世界。
曹碩沉默不語。
顧纓、陸梨、朱拯、張靳四人互相對視,試圖讓對方先出言去反駁。
誰又敢去反駁聖賢的至理名言?
王賢在一旁聽了很久。
尊師所言實為聖賢之教,然則……
明明是耳熟能詳的話語,經他一解讀就成了驚世駭俗的論斷。
楊行秋看著一群人急得焦頭爛額,強忍住笑意。
這大概就是。
“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