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陸小鳳的身影如同一縷輕煙。
他的鳳舞九天已至化境，加上指玄境修為，他刻意迴避的情況下，即便是天嘉峪關戒備森嚴，尋常的巡邏將士也未能發現他的蹤跡。
然而，當他來到天策府前。
即便陸小鳳再如何自傲輕功了得也不敢再越雷霆半步。
無他。
夜色下，天策府城牆上有一個身披鎧甲的男子，正看著他。
陸小鳳心中凜然：“天象大宗師！”
雖然陸小鳳早就知道天策府藏龍臥虎，強者如雲，但夜晚駐守天策府大門的就是一尊天象大宗師，仍舊給陸小鳳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將軍，煩請通報一聲，就說陸小鳳求見肅王殿下。”
“不必通報，殿下已知你的到來，請進。”
城牆上的天策將士一揮手，緊閉的天策府大門轟然打開。
陸小鳳愣了愣，但以他的聰明才智，很快就猜到了。
天策府內，朱縉振正在書房批閱軍務，突然聽到外麵通傳，陸小鳳已經來到嘉峪關，前來天策府求見，神色平靜：“直接讓他進來。“
“殿下，那我就先告退了。”
司空摘星躬身抱拳一禮，身影飄忽如鬼魅般，帶著重重殘影消失在朱縉振的麵前。
朱縉振放下手中毛筆，舒展了下身體。
很快，陸小鳳便在一名天策將士的帶領下來到朱縉振麵前。
“參見肅王殿下。”
“不必拘禮，能讓你如此兩頭奔波，深夜求見，看來那位皇帝陛下，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朱縉振一邊點頭，一邊示意房間內的婢女上茶。
“殿下明察秋毫。”
陸小鳳抱了抱拳，滿是無奈。
他知道自己的行蹤不一定能瞞得過朱縉振，卻沒想到任他千般小心，萬般謹慎，卻還是被跟了蹤跡。
“陛下托我帶個口信，他想要和殿下一晤，解除誤會。”
“皇帝，想見我？”
“皇帝明旨巡邊，暗地裏微服來到孤的封地內，這件事本就已足夠耐人尋味。孤剛剛得到消息，皇帝離京前暗中聯絡各方勢力高手，如今突然想見我，意欲何為？”
書房內的燭火突然搖曳了一下。
朱縉振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真的隻是為了解除誤會？”
陸小鳳渾身瞬間緊繃，那是遭遇到致命威脅時，身體的本能反應。
雖然朱縉振並非是針對陸小鳳，但天人合一之下，他念通天地，猶如天發殺機，哪兒是陸小鳳區區指玄境宗師能夠應對的。
陸小鳳僵住了片刻後，才顫顫巍巍的拱手道：“草民隻是為皇帝帶來這句話，其餘諸事，草民皆不清楚。”
第一次，陸小鳳能如此清晰的察覺到死亡的距離。
陸地神仙境界！
過去陸小鳳一直聽說陸地遊閑的在世真仙，舉手投足可叫山崩地裂，改變一場浩大戰事，卻不曾想竟厲害到如此田地。
隻是一縷怒意而已，針對的還不是他。便已有一種天地傾塌，山嶽崩毀於前，要將他淹沒的窒息感。
“孤知道你不清楚。”
朱縉振輕笑一聲，先前那種猶如天發殺機的窒息感，瞬間如潮水般退去，他看著陸小鳳，臉上掛起淺笑：“所以，孤準備親自問問。”
“殿…殿下，您，您剛才說什麼？”
陸小鳳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不可置信的看向朱縉振。
“朱壽？”
“好名字。”
朱縉振的話，更如一記重錘，砸得陸小鳳頭暈目眩。
陸小鳳雙目瞪得渾圓。
“有些人啊，總是喜歡自以為是，賣弄聰明。”朱縉振似笑非笑的看著陸小鳳，“卻不想想，孤的封地和王府俱在蘭州，發生在蘭州府的事情，如何能瞞得過孤的耳目？”
“何況，還有你的帶路。”
“帶路，我？”陸小鳳指著自己，突然渾身劇顫，露出匪夷所思和驚恐之色。
他知道朱縉振最後一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麼。
“看來你猜到了。”朱縉振平靜的點點頭，“你的易容之術，的確精湛，鳳舞九天也堪稱一絕，尋常指玄宗師追你都追不上。”
“可你似乎忘了，你的好朋友司空摘星，可是偷王之王，他的易容術造詣更勝於你，你要瞞過別人容易，瞞過他卻不簡單。”
“何況，你隻注意到了地麵的敵人，忽略了天上的追蹤者。”
陸小鳳瞳孔一縮：“天上？”
朱縉振點點頭：“司空摘星和孤手下的秘衛，培養了一批鷹隼，它們或許並不起眼，但被它們盯上的人，除非天象大宗師登天而上，否則任你輕功如何卓絕，都擺脫不了他們。”
這番話，令陸小鳳還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司空摘星跟蹤他這件事，陸小鳳早就想到了，但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真正的獵人是在天上盯著他，難怪離開嘉峪關後，他專挑山路走，一路易容改裝七次，自認為甩開了所有的跟蹤之人，還是被順藤摸瓜。
感情真正盯著他的，是在天上啊。
“這麼說，皇帝陛下那邊？”陸小鳳艱難的問道，雖然心裏已經猜到了答案，但他還是不死心。
朱縉振眸光深邃，臉上笑容更甚：“她們應該已經到了。”
“砰！”
陸小鳳頹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朱縉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皇帝孤身犯險來到陝西境內，深入龍潭虎穴，現在被朱縉振逮個正著，接下來的生死就全在朱縉振這位肅王一念之差了。
而作為將皇帝下落曝光的人。
無論陸小鳳是否無心，是否被利用，都不重要。
皇帝的安危勝過一切。
內閣、宗室、朝堂，隻看重最終的結果。
朱厚照沒有出事便罷了。
一旦朱厚照出了什麼差子，陸小鳳絕對會被各方勢力生吞活剝了。
朱縉振將陸小鳳的反應看在眼裏，忍不住調侃道：“看來陸大俠，已經做好淪為朝廷欽犯，天下皆敵的準備了。”
陸小鳳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這是什麼人間悲苦啊。
他就是傳個話，怎麼突然要和整個大明朝廷為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