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本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推著專門放書的小推車在一個空缺的書櫃麵前停下腳步,他拿起本書拆開外麵的薄膜,而後在書的外側貼上專門的編號,這樣的工作每周都要重複到令他有些無聊了......他倒也不是對現在的工作有什麼不滿,哪怕是在耶佩斯這也稱得上份體麵的工作。
每周可以休息三天,早上八點工作六點下班,工資福利也尤其的好,可以說是份輕鬆又令人愉快的好工作,要是抱怨才是真正的不懂得感謝,活脫脫的欠揍。
可他有時總是會忍不住想,我的人生不該這樣,或者說本來不該這樣,赫本自然明白自己的貪心,他把尋常人都羨慕的生活進行了貶低。但赫本仍然控製不住自己思維的發散,他感覺自己忘記了很多事,不對,他的確忘記很多重要的事情。
他越來越記不清過去日子發生的事,有次他在西亞圖書館整理著最新一期的報紙,等他下班後迴到家裏時,他的鄰居正在外麵澆花,鄰居見到他驚訝地開口,星期四你不是要去超市搶購嗎,怎麼今天沒有去?赫本這才想起來,自己平日的生活習慣是什麼,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愛好。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斷的發生,比如前一天約了同事一起出去玩,結果第二天完全忘記此事睡過了頭,事後他還特意買了不少禮品去專門的道歉賠罪。
更重要的是,赫本把書籍放在書櫃上,他望著空蕩蕩的書架,他明明不像是會做圖書管理員的人.....不是他瞧不起圖書管理員,但根據赫本自己的記憶,他是那種癡迷於數學的白癡,就算沒法在數學的行業中發光發熱,更大的可能也是去當個會計,總歸是要做些和數學有關的職業。
而圖書管理員,赫本不自覺的撇撇嘴,這玩意和數學唯一的關係也就是結賬的時候,雖然也勉為其難的稱得上會計一詞吧,但和他預料的未來的職業相差甚遠。
也就是無聊的時候玩掃雷有幫助了。
算了,我想這麼多有的沒的幹什麼,真的是吃飽了沒事做,赫本搖搖頭,唾棄了下自己的傷秋懷古,簡直就是另類的凡爾賽,這話要是說出去指不定會被同事不痛不癢的打一拳。
那些記憶的錯亂估計是頭天喝大了腦子出現了問題,以後得謹慎喝酒啊,赫本感慨著。
他繼續做著自己的工作,然而就當赫本整理完所有的書籍時,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方才和卡希說的話——伯德號的沉船事故,雖然他對那次沉船事故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對於這種災難人的大腦總是會故意的隱藏也正常......但為什麼不止是沉船事故,他甚至連再次之前的事都記不清?
就好像他前輩子的所有記憶都隨著沉船事故消失,存活在現在的赫本僅僅是一個有著部分認知的...幻影,他知道自己的形容很是古怪,但赫本忍不住用這種稱得上恐怖的形容來形容自己。要知道,他連自己有個弟弟都是格瑞佩告訴他的。
等等.....赫本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的茫然,推著小提車前進的腿猛地停頓了下來,他站在兩端銀色書架的中央,在所有的影子中偏偏沒有他的身影,他為什麼從來沒主動的和桑提斯聯係過?
按道理來說,他不應該經常和桑提斯交談學校中的故事嗎,問問他的學業如何,而不是等格瑞佩來告訴他——他的父母呢,為什麼在耶佩斯生活這麼久,他從來沒想過去看望父母,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他不像那種會和父母鬧僵的人。
他的腦海不斷地閃過許多畫麵片段,這些片段在他的思維中不斷的互相撞擊,就像在球場上被眾多人踢飛的足球,一種不安的感覺卷土重來,過去所感受到的全部恐懼激烈而鮮活的撲向他的腦海中,他忽然感受到一種詭異的冰冷,就像整個身子泡在幽深的海底。
赫本不由地的撐住書架來維持自己身體的平衡,他止不住的顫抖,汗水順著額頭朝著地上滴落,他試圖撐起自己的身體,然而當他的視線掠過書架時,他似乎瞥見了一束模糊而微顫的光影——那團模糊而扭曲的光影在另一端不斷的扭曲,他想去凝視、去看清那團光影究竟是什麼,卻被種無法言說的力量牢牢的控製了視線。
隨後,他腦海中閃過的畫麵越來越清晰,他看到一切的建築物盡情的崩塌,無數的類似鋼鐵的物品從空中墜落,橙紅色的滿月隔著天空中的鯨魚灑下淡藍色的光芒,而那坍塌建築下壓著的屍體有著和他一樣的麵孔。
赫本的眼睛不自覺的睜大,他拚命的想去看清那具屍體。與此同時,他的身形變得虛幻起來,他的身體浮現出點點光輝,緊接著他的軀幹仿佛變成砂礫從左臂起慢慢的消散,而赫本卻沒有任何的察覺。他隻覺得自己十分的困,眼皮慢慢地向下墜,盡管心中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催促他不要閉眼,睜開眼睛,但他依舊想快點睡過去。
就好像他本該一直沉睡。
他渾身筋疲力盡,連繼續思考的精神都沒有了。
忽然間,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飄進了赫本的鼻子中,那是一種類似於酒的香味,這種醇厚又甘甜的味道讓赫本混亂的思維竟慢慢的平複下來——縱使困的時候喝酒有種雪上加霜的美感,但他的意誌的確在這個過程中變得越來越穩定,就連從身上掉下去的沙子都慢慢的、不情不願的又從地上迴到他的身體中。
看得出那沙子很想快點獲得自由。
不知道過了多久,赫本才又重新的睜開了眼睛,他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他有種自己的腦袋剛剛被人按了刪除鍵的錯覺,像喝醉酒後無意間摔進了垃圾桶,早上起來還被人用錘子打了頓,但又完全不痛,就是悶得很。
赫本搖搖腦袋不去思考這些怪事。
赫本轉過頭看著被自己放好的書籍不由升出了一股自豪感,雖然他現在做不了數學家,當不成會計,從事不了和數學有關的工作,但當個負責傳播知識的人也不錯.....雖說圖書管理員和傳播知識差遠了,不行怎麼能隨便的貶低自己。
圖書管理員很偉大,赫本嚴肅的點點頭,沒有他做這些工作,那些想看書的人就沒辦法第一時間獲得新知識,這樣的工作難道還不偉大?
想到這赫本的心情好上不少,他推著小推車向外走去,等會中午吃什麼好呢.....外麵好像有家新開的麵館,聽別人說口味還不錯,地道的麻辣,在來點酒吧。
在耶佩斯生活怎麼能不喝酒。
.......
貝傑克醫院303號病房,格瑞佩正站在窗戶旁看著下麵和同齡小孩玩遊戲的蒂尼,小孩對出千總是有著莫名的執念,甚至專門拿了個板凳站在凳子上對著其它孩子宣傳,還人手發了個宣傳手冊。
格瑞佩摸了摸下巴,一時間不知道是放任自家小孩跟著蒂尼學出千的家長有毛病,還是大逆不道到教小孩出千的蒂尼腦子有問題。
最後他覺得是放任一切發生的自己腦殼有毛病,但怎麼可能有人能拒絕小孩可憐巴巴的盯著你,就為了完成這麼一個小小的請求嘛,反正幼崽控格瑞佩做不到,他甚至還想親自過去給人舉旗加油呢!
但被蒂尼嫌棄,女孩沉默了幾秒後委婉地開口:“格瑞佩老師,這個行為有點丟臉。”
就在格瑞佩思考下午該帶小孩去遊樂場玩什麼項目時,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格瑞佩不由自主的皺起眉,他感應到似乎某個意識的碎片又觸發了重啟裝置——雖然重新給人裝迴去的難度比打開礦泉水瓶蓋更低,但他仍然感受到一絲的不安。
最近這些碎片的重啟速度有點太快了,這次是因為和卡希接觸到迴憶起伯德號的事情嗎......格瑞佩望著窗戶外和小孩一起玩捉迷藏的蒂尼,不由地歎了口氣,還是盡量讓她把遊樂園的設施都玩夠吧,也許是因為歐希樂斯,導致多蘿瑞斯的清醒過程比他預估的早。
真是的,明明最開始隻是為了研究伊達那的事......那家夥果然是個萬惡之源,若非是他把伊娃送給亞特蘭蒂斯,他們的科技又怎麼會發展的這麼快,快到單是存在就會對其它文明造成巨大的影響。
不過,那家夥究竟是怎麼得到歐茲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