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商鋪外，一切都如往日般平靜。街道上的行人漸漸散去，隻剩下偶爾經過的巡夜人，挑著燈籠，步履沉穩地走過青石板路。


    蕭長瑜策馬疾馳，身後跟著燕子塢以及陳浩。接到消息後，他便馬不停蹄地趕來，心中充滿疑慮。顧明書竟然親自來了慈溪商鋪，還不願告訴自己他的計劃，這讓蕭長瑜心生不安。


    陳浩低聲說道：“將軍，慈溪商鋪看似和平日一樣尋常，但周靖川的手下曾多次在此地徘徊，想必這裏隱藏著什麼秘密，或許就是與要送來這裏的那個人有關。”


    蕭長瑜點頭，目光如炬：“進去再說。”


    商鋪內，顧明書靜靜地站在屏風後，微微側耳傾聽著外麵的動靜。他本就算計好蕭長瑜會很快趕到，但他更想知道，那個神秘的男子到底是什麼身份，竟能讓周靖川不敢輕易下手。


    紅秀香小心翼翼地帶著那名男子穿過長廊，最終來到後院柴房旁的一間空屋。屋內雖然簡單，但卻收拾得一塵不染，桌椅擺放整齊，床榻上鋪著一層新的被褥。


    紅秀香停下腳步，輕聲道：“這位公子，請這邊走。房間簡陋，恐怕比不上周大人的府邸，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男子緩緩抬頭，看著紅秀香，眸色深邃，帶著一絲審視。他身形高大，身著黑色勁裝，袖口微微翻起，露出結實的手臂，皮膚帶著常年風吹日曬的痕跡，明顯是個在江湖中闖蕩多年的人。


    他的聲音低沉而穩重：“紅掌櫃費心了，在下叨擾幾日，還請見諒。”


    紅秀香聞言，心裏泛起一絲寒意。她不知為何，總覺得此人並非尋常之輩。他的眼神太銳利，言行之間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似乎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微微一笑，掩飾心中的不安：“公子若有需要，盡管吩咐。”


    男子微微頷首，沒有多言，隨著商鋪的下人一同走進房中。紅秀香看著他消失在門後的身影，頓時覺得背後發涼。她到底引來了一個怎樣的餓狼？這可是個棘手的事，燙手的山芋啊！


    顧明書躲在屏風之後，心緒翻湧，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他已經等待了好一會兒了，可蕭長瑜遲遲未至，仿佛一切都變得遙遙無期。可是就在他心生失落之際，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道高大的身影破門而入，如同寒冬臘月裏驟然投下的一抹烈陽，刺得人睜不開眼。


    他依舊是一身黑色戎裝，風塵仆仆，眼神淩厲而深邃。身後的燕子塢與陳浩一左一右跟隨，皆是神色肅然，顯然此次前來絕非尋常探訪。


    顧明書屏住唿吸，心跳不由得加快。他深知蕭長瑜向來行事果斷，若是他有意找人，定然不會拖延。可是他遲遲未曾前來，是否意味著他對自己冒然前來而惱怒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蕭長瑜已然發話，聲音低沉而不容置疑：“去，叫紅秀香。”


    下人們聞言，頓時屏氣凝神，手中動作更快了幾分，生怕怠慢了這位大將軍，眾人皆知蕭長瑜素來冷峻威嚴，尤其此刻他臉色沉冷，顯然是帶著目的而來，若是有絲毫怠慢，隻怕會惹怒這位權勢滔天的戰神。


    春波得令後立刻匆匆前往後院通傳，院中頓時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寂靜。


    後院裏，紅秀香正坐在窗前靜靜沉思，窗外的風拂過竹林，沙沙作響，仿佛在述說著無聲的過往。她手裏端著一盞微溫的茶水，卻一口未飲，心緒複雜得像一團剪不斷的絲線。


    春波快步走近，聲音帶著急切：“小姐，將軍來了。”


    紅秀香一愣，指尖微微一顫，險些將茶盞打翻。她下意識地問道：“他、他現在在哪裏？”


    “就在前廳，讓人來請您。”


    紅秀香深吸一口氣，按下心中的波瀾。她知道今日這一見，勢必不會輕鬆。蕭長瑜性情剛烈，凡事從不拐彎抹角，而自己……終究是逃不過了。


    她緩緩起身，手指微微顫抖地整理了一下衣襟，低聲道：“走吧。”


    一路行來，她的心中思緒萬千。她與蕭長瑜的母親曾是相識之人，這一層關係本不該令他們陌路相對，可是今日不同往昔，她已知曉蕭長瑜是為何而來。而自己究竟該如何應對？第一句話又該如何開口？


    當紅秀香踏入前廳時，蕭長瑜正負手而立，目光淩厲如刀，直直地看向她。燕子塢和陳浩則分別站在左右，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四目相對，紅秀香微微一怔，隨即勉強露出一抹淺笑，低低開口：“將軍安。”


    蕭長瑜冷冷看著她，片刻後才緩緩開口：“紅秀香，你可知本將今日為何而來？”


    紅秀香心中早有猜測，卻仍舊佯裝不解，溫聲道：“將軍大駕光臨，小女子受寵若驚。但緣何而來，卻不敢妄自揣測。”


    蕭長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他盯著紅秀香，語氣不帶溫度：“不敢妄自揣測？紅秀香，你若真是個毫不知情的人，又怎會在聽聞本將到來之時，便一路思慮重重？”


    紅秀香聞言，神色微微變了變，隨即低聲道：“將軍誤會了。”


    蕭長瑜緩步走近，環視四周後，聲音沉冷，低聲道：“今日之事，你到底知曉多少？”


    紅秀香抬眸直視他，神色複雜，垂下眸子小聲說：“將軍指的是周靖川今日送人過來一事？”


    蕭長瑜眼神一沉：“難道還有其他事？把你知曉的全都說出來便可。今日，你不說周靖川也會知曉你背叛了他，所以既然和顧明書合作了，那就放開了說，你幫他也是幫我。我護他，也可以護你。你無需擔心安危。”


    紅秀香咬了咬唇，終究還是歎了口氣，抬起眸子看著蕭長瑜冷峻的目光：“將軍，我會告訴你實情的，那就請移步後院可好？我派人叫上顧公子，他也來了，在我屋裏。”


    蕭長瑜冷冷盯著她，眼中隱約翻湧著一絲同情：“叫他直接來後院，不要走漏風聲，派人盯緊了你的鋪子，最好不要讓周靖川的眼線起疑。我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在鋪子周圍，所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今日前來，是光明正大走的正門，周靖川應該過後會詢問你。不過，至於我們聊過什麼，他自然不會知曉的，除非你告訴他？你可知自己要站哪邊？”


    紅秀香沉默片刻，最終緩緩開口：“我都明白……我和顧公子既然合作了，也不會辜負他的，必然會幫他到底。”


    蕭長瑜看著紅秀香，聲音低沉：“所以，那就不能動歪心思，否則，隻要是傷及顧明書的人，我都不會手軟，即便是女人也不行。”


    紅秀香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避開道：“將軍，您大可放心，我既話出口，就不會變。”


    蕭長瑜冷笑一聲，眼神冰冷：“紅秀香，記住你說的話，如果你打起顧明書的主意，那我可饒不了你。”


    紅秀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聲音低緩卻帶著幾分無奈：“將軍，既然您心中不信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來這裏？”


    蕭長瑜突然冷眼看向紅秀香，紅秀香那堅毅又決然的眼神向他射來的一刻，蕭長瑜似乎懂了，這個家道中落的貴小姐，是如何在京城權謀中一步步立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