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老族長的講述,雲天明對現任太上皇、前任建武帝有了極為“鮮活”的認知。
建武帝從他爹手中接過大宇朝時,正值王朝蒸蒸日上之際。性格強硬、文武雙全的他最喜一件事就是四海巡遊。每年建武帝幾乎有三四個月的時間到處溜達,或是考察各地的吏治和民生,或是巡邊檢閱自己的軍隊(這個主要是查看四王是否有異動)。總是出門在外,家裏必須有看家的,所以建武帝想早些立太子。
建武帝有六子,其中隻有二皇子與六皇子為中宮所出。建武帝在兒子們的教育上也很強勢,雖然不如曆史上康熙帝“讓兒子們天不亮就上學,上午讀書下午練武,一篇文章要讀一百二十遍,一年隻休息兩天”那般“磋磨”自家仔仔,卻也大差不差地開展了強勢教育:所有兒子滿8歲就進入宗學讀書,日講經筵安排上;每日學習時間為卯時(5點)到申時(15點),月休兩天,一直到十五歲。一通操作下來,8年時間就算是一頭豬也能對四書五經了然於胸了。所以諸皇子不說個個都是人傑,學富五車還是擔得起的。
建武帝三十二歲登基時,大皇子已經十三歲了,二皇子十二歲,其他皇子年歲尚小。按照大宇朝“中宮有所出則立嫡,中宮無子方考慮立賢立長”的規矩,二皇子當仁不讓。二皇子也確實相對更出色些。隻是二皇子為人處事不像他爹,反而像他皇祖父太宗皇帝:謙恭有禮、仁義溫和。這讓奉行“慈不掌兵”的建武帝頗為不喜,覺得二皇子缺少殺伐果斷,恐不能成為一代雄主——建武帝有些舉棋不定。
但朝臣們卻力挺二皇子。太宗時代凡遇國朝大事君臣都是有商有量、合作愉快。到了建武朝,每遇大事必是“皇帝說了算、眾臣靠牆站”。武將還好說,畢竟軍隊裏就是令出一人,皇上一人說了算很正常嘛。凡遇大事他們都隻有一句話:“還請皇上乾綱獨斷。”
但文臣們就不滿了:“啥都是你當皇上的說了算,我們這些文臣不成了提線木偶?那胸中的抱負咋個施展?”故多次上折子表示不滿:“我們是來參政議政的,不是來做背景牆的。”
建武帝看到這些折子一概留中不發,私下裏對他的心腹賈代善抱怨說:“朕給他們俸祿是叫他們去幹利國利民的實事,不是讓他們對朕指手劃腳、拖後腿的。還想做朕的主?想啥呢!”賈代善深以為然。
文臣們見皇上“屢勸不改”,雖氣憤卻無奈,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了儲君身上。見皇上對立二皇子為太子有些猶豫都急了,紛紛就“祖宗法度以及二皇子的品行心性學識能力……”都陳情個遍,言之鑿鑿地認定儲君之位非二皇子莫屬。
本來隻是有些猶豫的建武帝震怒了:什麼意思?想用人多勢眾脅迫朕?一群死酸儒,這是膽肥了啊!朕偏不如你們的意。
當時的文華殿大學士張寧(賈赦之妻張氏的爺爺)是堅定的正統維護者,他也認定若立太子必得中宮嫡子,不過在文臣們吵成一團之時候他保持了沉默。此時一看事情不妙,私下找到建武帝進言:“皇上不想立二皇子,莫非想立大皇子?”建武帝把眼一瞪:“老家夥兒你故意的吧?”
莫說大皇子魯莽有餘、機變不足,單憑他母妃出身東寧郡王府,不要說建武帝、就是朝臣也絕不會考慮他。張寧笑了:“既然如此,那陛下還猶豫什麼?不過是群臣上折子讓陛下您不舒服罷了。拋開這一點,二皇子還有何讓陛下不滿之處?”麵對忠心耿耿的三朝老臣,建武帝就把自己的擔憂說了。
張寧懇切道:“我朝現在四海升平,國運正昌隆。邊疆又有四王把守,雖有撮爾小國覬覦我朝,無非纖芥之疾。何況陛下龍精虎猛正當時,文韜武略直追太祖,您要儲君殺伐果斷幹什麼?二皇子極類太宗,正好與陛下一張一馳,豈不是最合適的儲君嗎?何況太子年紀不大,待陛下好好調教、眾臣傾力輔佐,定能成為優秀的儲君,為陛下分憂。”
君臣二人促膝談到心之後,建武帝下定了決心:自己正當年,立了太子可以親自慢慢調教,實在不行等後麵的兒子長大再看,不還有個“備胎”六皇子嗎?
建武帝三年,塵埃落定,十五歲的二皇子司徒光在滿朝文武全票通過之後被立為太子,搬到專門給太子居住的鍾粹宮,三師二少加詹事府一應官員也給配齊了。太子太師就是張寧。新科進士賈敬因朝考成績優異,被建武帝安排到瞻事府任正六品的少瞻事,瞻事則是林如海的爹——禮部郞中林方。
此後,建武帝每年出遊,太子就成了留守京城的監國人士。在眾臣輔佐下兢兢業業學習當朝理政,行事深得眾臣喜愛。深感治國之道博大精深的太子對父皇也愈發恭敬孝順。每遇君臣出現衝突,太子便從中調和,減輕了建武帝的怒火,也平息了諸臣的怨氣,君臣之間越發祥和。
建武帝八年,正值弱冠的太子越發風光霽月、豐神俊朗。此時三皇子四皇子也已入朝辦差。建武帝自是希望兒子們都成為太子的左膀右臂,時常諄諄教導眾兒子凡事都要以太子為先。眾皇子深知老爹的脾氣,滿口答應並一直做兄友弟恭狀,私下裏如何另當別論。
天家無親情。都是一樣的兒子,都是接受了8年“精英”教育,就因為你是中宮嫡子就剝奪了我們的皇位繼承權?三皇子和四皇子表示不甘心!此時五皇子和六皇子還在宗學沒畢業 。六皇子自不必說,從小就生活在母後的耳提麵命和太子親哥的疼愛之中,一心隻想將來能幫上他親哥的忙。五皇子出生不久因生母亡故被抱到皇後宮中撫養,隻比六皇子大兩歲的他從小和六皇子做伴兒一起在中宮長大,自然也非常親近太子。
獨有大皇子前頭做了十幾年的老大,忽忽立了太子以後,老二變成了兄弟們中的“老大”,見麵還得給他行禮,各種待遇也是自己這輩子都享用不到的。盡管皇上老爹除了太子之位不能給他的都給他了,但一想到老爹的繼承權他想都不能想就氣悶得不行。開始還隻是盯著太子,期望太子出錯後他去“上眼藥”,次數多了皇上老爹也會心有不滿吧?可惜盯了好幾年也未見太子有什麼“小辮子”可揪。
還沒等他想出什麼法子能讓自己也競爭一下那位子,卻發現底下的弟弟們全都長大入朝辦差了,各個都能幹的同時也加入了“暗搓搓”肖想皇位的行列,再過兩年可能還得加上老六那小子——這簡直讓大皇子防不勝防:“弟弟們什麼的太討厭了,天天在朝上晃來晃去礙他的眼,讓他前進道路上的阻礙越來越大了。”
獨木難成林,要想成事兒還得找外援啊。最強大的外援莫過於自己的外祖家了。於是,大皇子開始和東寧王府走得越來越近了。
也是這一年,大宇朝多年的平靜被打破了:西平郡王著人送來漠西蒙古王的扣邊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