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被你殺了，我也才剛知道呢…….”
青衣女子麵色慘然，話語飄忽，似乎沒了魂魄，搖搖欲墜，
“白煌聖子，我隻想問你一句，如果能讓你再次選擇，你會如何做？你會不會……會不會看在我的份上，饒她一命？”
她說完這句話，通紅的眸子死死盯著白煌，似乎想要得到一個早已無用的安慰。
她好像從來都是如此，正如她的命運(yùn)一般，柔和，卻又懦弱。
她似乎從來都不具備強(qiáng)烈的攻擊性，在命運(yùn)裏被迫學(xué)會逆來順受的她對待身邊的人總是小心翼翼，感恩是，仇恨也是。
白煌給她曲子解了她太陰之力的頑疾，她開心了好久，甚至不惜為此大鬧弱家。
白煌給了她廣寒仙經(jīng)，她更是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久，她總覺得，她欠了白煌很多很多。
甚至在白煌麵前，她都很少以老師這個角色自居。
但現(xiàn)在白煌殺了她女兒，比她親女兒還親的女兒，她迷茫了，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麵對。
所以她這麼問了，問出了一個看似毫無用處的廢話問題，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隻有這樣，她才能找到一絲慰藉，或許哪怕那結(jié)果，又是在自欺欺人。
但白煌眸子卻更加清冷，他毫不猶豫就給出了答案，
“如果重來，我會將她挫骨揚(yáng)灰，一絲不剩。”
“挫骨揚(yáng)灰？一絲不剩？”
“為何？”
弱水顫聲開口，身軀都泛起輕微搖晃，她沒有等來慰藉，就連自欺欺人的機(jī)會這個男人都不給她麼？
白煌看到此幕，眼神略微柔和些許，聲音也恢複平緩，
“人是為自己活的，你這麼些年全在為了別人而活，你不累麼？”
“為了命苦的娘親，為了身死的哥哥，為了與自己相似的侄女，這沒錯，但是人，終究得為自己活一次，哪怕就一次。”
“那些人，不管他們活著還是死了，我想他們都希望看到你為自己而哭為自己而笑，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跟個孤魂野鬼行屍走肉一般，毫無出息！”
“不說弱忘憂怎麼惹的我，她活一次，本聖子殺一次！”
“你住嘴！！！”
轟！！！
弱水豁然起身，滿頭青絲亂舞，臉上淚痕未去，眼中已是多了三分殺意。
隨著她起身，湖麵頓時炸開，氣勢駭人。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如此，但似乎不能不如此。
這個男人殺了自己幾乎唯一的親人，還在這裏大言不慚教訓(xùn)自己，她總覺得，這些話她不能聽！
她是性子柔弱，但不代表她沒有脾氣，況且她來時本就告訴自己是為殺白煌而來。
至於他的那些話對不對，她現(xiàn)在不想想，更是不敢想，光是聽著就讓她心神顫動，想來就不是什麼好話，或許就是這個家夥為了迷惑她心的妖言！
也或許，她已經(jīng)想到了也聽明白了，所以才要趕緊打斷他。
人總是害怕改變且不擅長改變的動物。
麵對逆耳忠言，很多人的第一反應(yīng)並不會是開心與感動，而是惱怒與慌亂。
她是，我們也是！
………..
“怎麼？想殺我？”
白煌冷笑，看著弱水發(fā)怒的樣子不為所動，
“殺掉我這個劊子手會讓你得到那些可笑的慰藉？”
“那就來動手吧，不要遲疑，你看，我當(dāng)時就是用這隻右手割斷了弱忘憂的咽喉，她帶著怨恨死不瞑目，你這個做姑姑的應(yīng)該替她報(bào)仇雪恨才對。”
“啊！！”
弱水瘋了，看著白煌，
“你真是找死！”
她心念一動，炸開的湖水全部化作幽冷長劍對準(zhǔn)了白煌，道道太陰之力彌漫，寒氣逼人。
這不是弱忘憂的水法，這是一位掌則境強(qiáng)者的水法，盡管她隻用了一絲力量，也絕對可以瞬間就送白煌上路。
是的，她不再是通幽第一人，蹉跎兩百年後，在這三個月裏憑借那首曲子與廣寒仙經(jīng)她已經(jīng)徹底跨入了掌則境，成了一位第三步大能！
麵對這場麵，白煌依舊在冷笑，一點(diǎn)也不設(shè)防，任由那些太陰寒刃來到了他近前。
他的白衣瞬間覆上了一層寒霜，晶瑩白發(fā)也被凍結(jié)不再飄動，他眉心抵著一把長劍，另一頭由幾乎瘋掉的弱水控製。
弱水麵色沁如寒霜，
“你還在冷笑，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別人怕拜月聖地是因?yàn)闋繏焐醵啵胰缃矜萑灰簧恚阌X得我會怕？”
白煌冷笑，
“女人，你話挺多。”
弱水眸子一凝，長劍頓時刺破了白煌眉心，在那裏，一滴純白血液伴著白華光雨滴落。
弱水一頓，看到這滴血，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很多，不是白煌的身份，而是白煌給她的幫助。
嘩啦啦！！！
半晌後，長劍化雨散落，重歸於湖泊，弱水放棄了。
“怎麼，又不殺了？你連仇都不敢報(bào)，你有什麼出息！”
白煌還在逼迫。
“我們還有賬沒算清。”
弱水低沉開口，她抬手，一指點(diǎn)在自己眉心，瞬間她的氣息驟降，一路從掌則跌迴了通幽。
已經(jīng)掌握了的太陰之力被她遣散出體外，她臉色更加蒼白，嘴角都有血跡滲出。
做完這一切，她抬手，一篇經(jīng)文甩向白煌，正是廣寒仙經(jīng)。
“你給我的，我還你。”
她這般開口，好像真的已經(jīng)完全平靜了下來。
“兩清了？所以，現(xiàn)在可以殺我了嗎？”
白煌依舊固執(zhí)，長眸微垂，他隻關(guān)心殺不殺。
弱水聞言眸子更加冷淡，這個人真的是要逼死她才行嗎？
行！
唰！！！
她抬手，一劍而過。
她伸手，一縷晶瑩白發(fā)被她捏在手心。
“算我輸了，今日斷發(fā)折首，你我今後，再無瓜葛！”
她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白煌，身影一動，瞬間消失，那一劍，不知為何，她終是沒有落對位置。
白煌低頭，看著自己耳邊斷掉的白發(fā)，眼神莫名，
“斷發(fā)折首？虧你想的出來。”
與此同時，白徵羽現(xiàn)身，依舊隻有白煌能看到。
“天子，要不要我去把她抓迴來。”
“不用。”
白煌微笑，示意她不用管。
“她都跑了，說要跟您一刀兩斷，您好像並不失落？”
白徵羽不懂，這是什麼情況？
白煌搖頭，
“一刀兩斷再無瓜葛？女人的話你也信？”
白徵羽：“…………”
她正在考慮要不要鄭重提醒一下天子大人，她其實(shí)也是個女人呢。
同時她又很奇怪，這兩人是在打啞謎麼？
白煌見她這個樣子，又稍微解釋了一下，
“斷發(fā)真能折首麼？”
“不能。”
白徵羽老實(shí)迴答，一個是假殺，一個是真殺，哪能一樣。
“那不就行了，這傻女人今日被我那般逼迫都下不去手，正如她所言，她已經(jīng)輸了。”
“輸了，就怎麼樣呢？”
“怎麼樣？”
“以後你會懂的。”
白煌擺擺手，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顯然這個對感情一竅不通的女人他暫時懶得對牛彈琴。
一個女人輸給了一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她能怎麼樣呢？
從她認(rèn)輸?shù)囊豢唐穑b會一敗塗地，越陷越深。
她是走了，但她的心已經(jīng)留在了這裏，留在了這個讓她痛苦不堪的青年身上。
白煌殺弱忘憂之時就已經(jīng)說了，
此為，不破不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