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打到一個人,那麼就將這個人捆住,他既然都沒辦法掙紮,那自然也躲不過去了。
想到這裏,薛運有些得意,心想自己當真是個天才。
周遲卻是在心裏搖了搖頭,這要是他,早在一開始,便這麼做了。
隻是當那些氣機不斷聚攏的時候,周遲也不得不承認,這真的是個好辦法,因為竹樓作為戰場,便規劃了戰場的大小,這意味著他根本沒辦法躲開,隻能眼睜睜看到那氣機造就的牢籠不斷縮小,直到在他四周方丈之間。
再也躲不過去。
薛運已經來到了他身前不遠處。
他的掌心氣機積蓄,就要對著周遲的胸膛拍下。
看著這一幕,遠處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如今不過才過去兩刻鍾而已,周遲已經被困在這裏,如果他之後不能扛住薛運的手段,那麼他極有可能就會和進入內門失之交臂。
隻是薛運這樣的手段,其實傳出去,也不是很好聽。
況且,這畢竟是玄意峰多年以來第一個有可能進入內門的弟子,其實諸峰,都不該這麼嚴苛的……
**想起這些事情,也有些無奈,薛運會怎麼做,其實這並不緊要,但如果蒼葉峰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麼出現在這裏考核周遲的弟子,那就自然會是一個合適的人。
諸峰到底在想什麼?
**迴過神來,再次看向場間。
那道牢籠的氣息已經入侵到周遲的身前數尺空間,他再也沒辦法躲。
可就在這個時候,周遲動了。
他捏了個劍指,有劍氣蓄於指尖,而後朝著那“牢籠”的最薄弱處“遞出”一劍。
嗤嗤……
聲音響起。
刺啦一聲。
這座“牢籠”被撕開了一條通道,而周遲在薛運的那一掌落下之前,從缺口處鑽了出來。
這一次,薛運再次落空。
他有些憤怒,但更多的,則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找到他的氣機薄弱處的,因為隻有找到他這座“牢籠”的最薄弱處,才能這麼快的撕開他的這道氣機。
但周遲的屢次的逃脫,讓他已經有些不可接受。
他能接受對方撐過三刻鍾,但卻不能接受在這三刻鍾內,竟然無數手段,都落不到一個外門弟子身上。
於是,下一刻,他微微動念,在氣機裏摻雜了一抹自己才學的道法手段。
轟然一聲。
他一掌拍向周遲,那些周遭散落的氣機急速聚攏,凝結在一起,纏向周遲。
這一次氣機的流動,要比之前快速許多,為得就是在第一時間纏住周遲,但那些氣機卷去淹沒周遲之時。
周遲已經伸出劍指,從上往下拉開了一條白線。
遞劍!
周遲雖然無劍,但這個動作,便是出劍。
隻是氣機凝結的白線,拉出之後,並沒能斬開那條氣機,而是很快被其吞沒,不過有了這一劍的阻攔,周遲往後退後數步,再次和眼前的薛運拉開了距離。
他有意無意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遠處,那邊那炷香,已經燃過大半,如今三刻鍾,已經剩下時間不多。
再次未能達到自己想要結果的薛運臉色再變,他沉默不語,隻是默默運轉一門道法,讓氣機更盛,再次卷向周遲。
周遲微微瞇眼,作為離著薛運最近的那個人,他自然知道,這氣機裏已經不對,對方肯定已經開始運轉道法,但這些手段隱秘,又無實證,所以周遲並沒有開口。
他隻是憑借感知不斷躲閃,在方寸境內,他第一次進入這個境界,便打足了基礎,如今這是第二次,更是借助劍氣洗滌身軀,將自己的身軀神識感知大幅度加強,可以說同樣是自己,當初方寸境的自己,根本不是現在自己的對手。
沒有任何可比性。
世間修行流派,淬煉身軀的,隻有那些武夫,那幫人以體魄為主,道法為輔,一直被視作最難纏的家夥之一。
所以為了應對武夫,其餘修士,大多都會煉製法袍,為的就是防止武夫欺身而入,和自己肉搏。
不過即便如此,一些將自己的體魄淬煉到了極致的武夫,動起手來,打碎法袍的事情,也比比皆是。
而劍修殺力雖說驚人,但正因為精力都放在養劍之上,其實幾乎無人會煉製法袍。
畢竟煉製一件法袍,耗費的心神和器物,實在是太多。
不過不穿法袍的劍修,很多時候,都輕易不讓人進入自己方寸之內。
據說玄洲那邊,就曾有一位登天境的劍仙,被一位登天境的武夫,硬生生一拳砸碎了腦袋。
或許禦劍之術,便是這般被劍修研習出來的。
以心念催動飛劍,不和人貼身廝殺。
重走一次的周遲,其實想試試,若是劍不離手,能否又是一條新路?
隻是劍不離手,就意味著要和人貼身廝殺,那麼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淬煉身軀。
而且方法也簡單,就是用劍氣不斷淬煉身軀罷了。
不過這種淬煉,到底還是不能和武夫手段媲美。
一念之間已經神遊天外的周遲稍微迴神,其實薛運的那些氣機早就卷向自己,不過卻還是被他尋到了薄弱之處,他往前一掠,穿過那些氣機,來到薛運身前,然後並指成劍,作勢要遞出一劍。
後者不以為意,對方雖說可以躲過自己的那些手段,但他並不認為周遲能夠傷到自己。
但就在他繼續運轉道法,要在這裏將周遲徹底擊敗的時候,周遲忽然收迴了那一劍,他停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薛運有些奇怪,但氣機滾滾,他並未收手。
“停手!”
一道淡然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在說話。
薛運卻充耳未聞,運轉道法,繼續朝著周遲轟去,他知道**在說話,但若是今日就這麼結束了,他會很痛苦,而且……也無法交代。
所以他沒有停手,卷起一道氣機,朝著周遲撞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都沒辦法在第一時間阻止,但已經停手的周遲卻動了,他劍指積蓄,將那條在神闕穴裏養出的劍氣抽了出來。
一指點出……或者,更應該說是一劍遞出!
一道鋒利劍氣,直接撕開那片氣機,撞向薛運肩膀。
噗呲一聲,薛運的肩膀被洞穿。
他整個人吐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重重跌落。
如同沙袋墜地。
周遲退後幾步,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終於來到場間。
隻是勝負已經分了出來。
這位朝雲峰師叔先是看了一眼周遲,然後這才盯著費力坐起來的薛運,神情嚴肅,“薛運,時間已到,卻不收手,作何想法?!”
薛運盯著周遲,眼裏滿是驚愕,他沒有理會**,而是冷聲道:“他作弊,快把他趕下山去!”
他雖不是劍修,但也很清楚,劍修想要在體內滋生劍氣,那得是建造玉府之後,才有可能的事情,但如今周遲不過是個方寸境,如何有這個本事?
如此來看,除去是一位劍修提前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劍氣之外,別無他法!
周遲沒有說話。
**則是平靜道:“周遲停手之時,時間已經到了,那個時候,他便已經贏了,至於後麵的事情,無關這場考核。”
“倒是你,作為考核弟子,居然在時間到了之後,還要出手,這是為何?難道這是蒼葉峰的意思嗎?”
**盯著薛運,他知道周遲那最後的劍氣有些問題,但他卻並未多說,而是說起了薛運的事情。
至於說起蒼葉峰,自然有他的考慮。
聽著**這麼說,薛運趕緊站起來,忍痛行禮之後,這才緩緩道:“陳師叔,是弟子未曾聽清師叔聲音,隻當還有些時間,弟子是想著師長們的教導,考核外門弟子,須用全力。”
他說完這句話,算是對**有個交代,他不過是負責外門雜務的師叔,論地位,其實比他這樣的內門弟子高不了多少,哪怕是出自朝雲峰,他也並不是太在意,所以有這樣的交代,就夠了。
至於在交手過程中的事情,他閉口不提。
**默不作聲,反倒是薛運再次看向周遲,微笑道:“周師弟,本事不小,看起來玄意峰是後繼有人了,今日未分勝負,等下次內門大會,希望還能討教一番。”
說完這句話,他深深看了周遲一眼,轉身便離開了這座竹樓。
**來到周遲身側,看著一直沉默的他,“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就這麼讓他走。”
之前應麟的事,讓**覺得周遲的性子並不沉穩。
周遲說道:“他的嘴沒應麟那麼臭。”
“倒是師叔應該會覺得難受一些。”
周遲說的是薛運對**沒有多少尊重的事情。
“很多時候,想要被人尊重,就要足夠強,不夠強,就隻好忍著。”
**倒是不以為意,這樣的事情,看起來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倒是你,好像大家都看錯了你,你之前和薛運交手之時,好像一直都能提前看出他的所有手段?”
**雖然境界不算太高,但看兩個方寸境交手,自然還是能夠看出門道來的。
周遲說道:“或許他在方寸境的時候,隻想著怎麼快速越過這個境界,所以並沒有多花心思在這上麵,對周遭方寸之內的氣息感知太弱了。”
方寸的本意是在於要對自己方寸之間的氣息洞若觀火,而很顯然那薛運的方寸境並沒有達到這種程度,所以才會被周遲牽著鼻子走。
**微笑道:“原來是勤能補拙,我還以為你不在老鬆臺,是受不了閑言閑語,原來你的道心竟然如此堅韌。”
周遲看向這位陳師叔,笑了笑,“天賦是老天給的,它吝嗇與大方,都已經是注定的事情。而後麵的東西,才都是自己的掙來的。”
“師叔不是說過‘境界有盡頭,修行不駐足。’即便我們走慢一些,想來隻要願意走,就會一直往前去。”
聽著這話,**陷入沉思,過了許久,這才笑道:“我開始相信你就是那個振興玄意峰的人了。”
“今日的事情,想來薛運也不會去到處說,他畢竟自己做得也不光彩,不過內門大會上,你要小心。”
“到時候你若是在破境入靈臺,他尚未進入玉府,便可以和你一戰。”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周遲的肩膀,還是沒有提那道劍氣的事情。
周遲感受到了**對他的許多善意,於是問道:“師叔,為何要這樣對我?”
**一怔,自然知道周遲問的是什麼,他很快感慨笑道:“聽說你在上山那日便對柳胤說隻練劍。”
“那年我上山的時候,其實也想做個劍修。”
“隻是……沒有你這般有膽氣選玄意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