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前往豐寧府參加東洲大比是宗門大事,所以雲渡那邊,自然是乘坐重雲山自己的渡船,而不用去像之前周遲和孟寅下山那樣乘坐雲海司的渡船。
不過即便如此,重雲山也要先去報備雲海司,領取一份度牒,以免在路程中的各大雲渡被雲海司截停。
不過重雲山的這條雲海渡船不大,遠不如之前孟寅和周遲乘坐的那一條,不過想想倒也合理,畢竟隻是宗門內部的渡船,也不需要那些有的沒的東西。
周遲的廂房被安排在青溪峰那邊,誰都知道周遲和孟寅兩人是同時進入重雲山的,兩人關係極好,又都是天才,如今安排在一起,並沒有什麼問題。
“周遲,那天我在青溪峰和那啥張獻的一戰,你聽說了沒有?”
見過了雲海司那巨大的雲海渡船的孟寅對這條不大的雲海渡船也沒什麼興趣,因此也就沒有在船上到處溜達,至於周遲,他現在除去修行之外,哪裏還有半點什麼別的興趣?
在周遲廂房裏的孟寅興致勃勃,“那天我可是出盡了風頭,就是忘了叫你來看。”
周遲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家夥,還是一如既往地有些無奈,“東洲大比你知道很兇險吧,現在不抓緊時間在瓷實一番境界?要是死在裏麵了,可別托夢讓我幫你燒紙。”
孟寅渾然不在意,隻是笑道:“哪能這麼容易死,我一把戒尺在手,什麼牛鬼蛇神,一下一個。”
周遲歎了口氣,到底打定主意不願意再勸,隻是說道:“到時候你跟我走。”
孟寅仰起頭,理所當然道:“咱們兩個人還分得開嗎?”
“你能不能以後少說這些話,我覺得有點背後發涼。”
周遲盯著眼前的孟寅,總覺得這個家夥好像不太正常。
孟寅還沒說話,門外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然後很快,便響起敲門聲,“孟師弟,周師兄,你們在裏麵嗎?我是鄭梨。”
聽著這話,孟寅趕緊起來去開了門,“鄭師姐,快進來。”
周遲也從床上站了起來。
鄭梨看向周遲,這位青溪峰如今的大師姐,微笑道:“周師兄,沒打擾你吧?”
鄭梨原本在青溪峰的位次並不高,是這次內門大會上取得了不錯的名次,這才成了青溪峰的大師姐,不過她其實即便見到了顧鳶,都還是會叫一聲師姐。
不過她雖說在天門境,不過年齡的確還不如周遲,叫一聲周師兄,對她來說,其實還真不算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周遲搖搖頭,對青溪峰他沒有惡感,更何況之前登船的時候,孟寅已經說過這位師姐了。
是個安靜的性子。
“孟師弟也在這裏,那我就不兜圈子了,登船之前,峰主已經跟我們說過了,這一次東洲大比,我們青溪峰的弟子都聽周師兄的,也可以助力周師兄斬獲更好的名次。”
東洲大比上,其實一直都有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就是一座宗門,其實可以“助力”某一人。
所謂的助力某一人,其實意思很簡單,就是在斬殺妖魔的時候,將妖魔打著重傷,最後將斬殺的事情留給某一個人來做,那麼戰績就會算在某一個人身上。
這樣一來,自然而然便能堆出一個極高的名次。
隻是鄭梨能說出這種話,還是讓周遲有些意外,因為其實除去東洲大比各家宗門要爭取更高的排名之外,在宗門內部各峰之間,其實也會比較。
根據峰內弟子們取得的名次,也會有些其餘的賞賜。
鄭梨既然這麼說,那就說明青溪峰放棄了那些東西,這是對周遲釋放出來的善意。
換句話說,四峰之中,青溪峰本來就和玄意峰的關係最近,如今這再次如此,那位峰主是什麼意思,其實一般人都能看得出來。
都說青溪峰主謝昭節脾氣暴躁,最是直來直往,但如今來看,她卻沒有這麼簡單。
孟寅有些不滿,“師父跟我說的時候,我差點跳起來罵人,要不是對象是你,你看我同不同意?”
周遲略微思索,便搖了搖頭,“這次東洲大比,我們竭力提升宗門名次便是,至於個人名次,我覺得沒有必要。”
他一個玉府境,要是在東洲大比上拿了極好的名次,甚至奪魁,會怎麼樣?
周遲自然清楚山中的意思,他要是能以玉府境成為東洲大比的魁首,那麼重雲山自然便會受到無數人矚目,之後更多有天賦的弟子,甚至有可能不遠萬裏前來拜入重雲山,畢竟重雲山既然能培養出來一位周遲,未嚐不能培養出第二位。
隻是周遲並不想做這些事情。
鄭梨有些吃驚,“周師兄,你真這麼想嗎?”
在她看來,這樣的事情既然大家都在做,那就沒有太大的問題,但她完全沒想到周遲會這麼果斷的便拒絕了。
“周遲,不錯,你這樣很好!”
孟寅一臉得意,“我就說吧,周遲這家夥是絕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鄭師姐,你和師父都把他想錯了。”
鄭梨臉有些紅,不知道該怎麼說,周遲則是看著孟寅,“你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
孟寅一臉茫然,“有嗎?”
周遲說不出話來。
……
……
渡船極快,要不了多少時日,便已經臨近豐寧府,隻是離著地麵太遠,即便是趴在船邊,也看不到什麼下麵的景象。
周遲借著這幾日打開了第七座劍氣竅穴的局麵,但他明顯感覺到,這一次,他的進展緩慢了不少。
他並沒有覺得懊惱,既然決定了要走這麼一條路,那麼不管怎麼走,最後都是要走下去的,如今緩慢,就耐著性子繼續做水磨功夫就是了。
大道本就不可成於朝夕之間。
想到此處,他第一次離開廂房,來到船頭甲板那邊,那邊有兩位蒼葉峰弟子看向這位內門大師兄,對視一眼之後默默離去,沒有生事,也沒有稱唿什麼。
周遲也沒理會,隻是站在這邊看著雲海,有些心神搖曳。
不遠處的另外一邊,這一次負責帶隊的朝雲峰主白池跟一位重雲山長老看向這邊,白池笑道:“鄒師弟,你看這周遲多不錯啊。”
那位姓鄒的長老本名鄒春水,在山中本就知曉白池和玄意峰的禦雪故事,這會兒聽著這話便打趣道:“白師兄,你細說說,這到底是哪裏不錯?”
白池也就是在禦雪和重雲宗主麵前有些放不開,這尋常其他人,他倒是很自在,“這還用說什麼?那當然是因為他出自玄意峰,是禦雪師妹峰中的弟子啊!”
鄒春水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讚,“白師兄這坦蕩氣魄,真是讓人佩服。”
白池皺眉道:“鄒師弟,別在這裏陰陽我了,我還不知道你想說什麼?”
鄒春水笑而不語。
白池歎了口氣,“你們都當我是擔心,心中的心思不敢跟禦雪師妹說清楚,可哪裏知曉,若是禦雪師妹有想法,我早就說了,之所以沒說,不過是知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
鄒春水一怔,似乎是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他試探問道:“其實不過是白師兄的猜測而已,白師兄難道就真不想點破此事,求個答案?”
白池搖了搖頭,自嘲道:“許是膽小,但我覺得是舍不得,若是點破此事,結果和我所想一樣,那以後再見禦雪師妹,如何自處?既然無法自處,便隻能不見了,可若是不見,我又如何開心?既然如此,便隻好一直如此了啊。”
說完這番話,白池搖了搖頭,自家師兄說自己愚笨,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但在情這個字上,他則是覺得,幾位師兄弟,沒有一個能及得上自己。
差了大概是十萬八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