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麵色陰沉如水，手中古劍嗡嗡作響，似在權衡出手的代價。
幽冥閣主的黑雲劇烈翻騰，顯然也在猶豫。
其餘眾人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九霄焚天劍陣是扶搖宗鎮宗大陣，傳說有斬殺神帝的威力。
傳聞此陣是由藥王神尊所賜，扶搖宗若非陷入滅門危機，絕不會催動此陣。
他們不過想要來強個人而已，鳳九這個瘋女人，竟然直接催動了這座陣法。
“一。”
鳳九開始倒數，劍幕隨之向內收縮一分。
“鳳宗主且慢！”杜寧急忙道，“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二。”
劍幕再縮，火龍已蓄勢待發。
離得近了，鳳九仔細打量著這個英俊的少年。
近距離觀察，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體內那完美平衡的混沌之力——那是連上古大能都夢寐以求的力量。
雖然如今李令歌的實力還很弱小，但隻要假以時日，對方定然可以突破到神帝境。
鳳九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人，我要定了。”
她的語氣冰冷，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架勢。
“誰也休息打我徒兒的主意。”
幾位妖族強者最先扛不住壓力，身形迅速後退，接著是南海散修，佛宗高僧……
當鳳九紅唇輕啟，即將吐出“三”時，無塵冷哼一聲，也是身形後退數步。
這裏畢竟是扶搖宗的地盤，想在這裏搶人，對於他們來說沒那麼容易。
不過，即便此刻他們退一步，已經知道了混沌道體是何人，日後有的是機會。
隻要鋤頭掄的快，就沒有挖不倒的牆頭。
幽冥閣主的黑雲也翻滾著退去，其餘人見狀，雖心有不甘，也隻能跟著後退。
轉眼間，劍幕外隻剩下幾道不甘的神識還在徘徊。
鳳九這才揮手撤去劍陣，轉身看向李令歌時，眼中金焰已化為柔和的光芒。
“嚇到了？”她輕聲問道。
李令歌搖搖頭，又點點頭，嗓子發幹：“宗主，為什麼他們……”
他雖然知道混沌道體比尋常道體更加珍貴，但是沒想到到了神界竟然還能引起這麼多人的注意。
看來以往是他小瞧了混沌道體，自己空有寶藏而不自知。
“因為混沌道體是最珍貴的體質之一。”鳳九耐心解釋，“尋常修士隻能專修一道，難容。而你，可以同時駕馭兩種力量，甚至能融合出更強大的混沌之力。上古時期，每一位混沌道體擁有者，最終都成為了鎮壓一個時代的存在。”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更重要的是……如今神界暗流湧動，大劫將至。各方勢力都在尋找破局之人。而你，可能就是那個變數。”
說實話她有些後悔了，如果自己沒有用問心石去測試李令歌，也就不會引起這麼多人的注意。
雖然今日她憑借九霄焚天劍陣震懾住了眾人，但是這些人定然不會就此罷手。
李令歌的煉丹天賦雖然遠勝常人，但是實力終究還是太低了，麵對神尊或者神帝境的強者，根本就沒有自保的能力。
“你的修為太低，你的修行將由我親自指導。”
聞聽此言，李令歌心中鬆了一口氣。
雖然過程有些波折，但最終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多謝宗主。”
鳳九麵色佯裝有些不悅。
“你還叫我宗主？”
李令歌立即改口。
“弟子李令歌，拜見師尊。”
莫名多了一位師尊，他突然有些不適應。
聽到那一聲師尊，鳳九玉手一翻，掌心之中多了一個錦盒。
李令歌接過錦盒，打開之後，裏邊是一顆丹藥。
丹體半透明，內裏似有光華流轉，時而泛出琥珀色微光。
那丹丸在錦盒中微微震顫，紋路竟如活物般蠕動，仿佛封印著一縷龍魂。
“這是……”
“你已經是此次納新大會的魁首，這枚扶龍丹算是給你的獎勵，也算是為師送你的禮物。”
這麼多人看著，鳳九自然不能吝嗇。
否則，別人說不得要背後以重利誘惑，拐跑她的這個弟子了。
“你煉藥天賦還在為師之上，日後定然可以進入神庭，拜入藥王殿，若是改修他道，隻會埋沒你的天賦。”
聞言，無塵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小友，我能感覺出來，你的劍道天賦絕對不在丹道之下。”
為了展現玄天劍宗的實力，他繼續說道。
“我玄天劍宗始祖乃是神庭劍神，小友若是來我劍宗，劍神始祖定然會護你周全。”
李令歌嘴唇微動，可還沒等他開口，鳳九便將他護在了身後。
“無塵，你休要在這裏誤人子弟！”
嗬——
無塵冷笑一聲，而後身形瞬間出現在了李令歌的身旁。
緊接著，他便將一枚玉質的小劍塞進了李令歌的手中。
那枚小劍隻有食指長短，通體瑩潤，散發著一絲強大的劍意。
“小友，無論你來不來我玄天劍宗，這都算是我送你的一份見麵禮。”
等鳳九反應過來想要阻止之時，已經為時已晚，無塵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殘影，迴到了剛才的位置。
當眾人在見到那枚玉劍之時，皆是心頭巨震。
“混沌劍！”
“傳聞此劍內藏混沌劍經，數百萬年來劍宗都無人能夠參透。”
“這可是劍神留給玄天劍宗的傳承，無塵竟然直接送人了。”
“和這份見麵禮相比，那枚扶龍丹就顯得不夠分量了啊！”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鳳九的麵色變得有些難看。
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些家夥竟然都不背人，當麵挖牆腳。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到手的玉劍李令歌自然不可能再還迴去。
更何況，這其中還有劍神的傳承。
不過，他還是表現出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略微轉頭看向鳳九。
“師尊，這——”
鳳九深吸一口氣，他自然是不希望你令哥收下這枚玉劍，和玄天劍宗有什麼牽扯。
可是無塵剛剛說了這隻是見麵禮，身為師尊，她也不好直接讓李令歌拒絕
“混沌劍都舍得送給我徒兒，無塵你還真是大方！”
無塵並沒有開口說些，隻是意味深長地看向李令歌。
見眾人皆是一臉震驚之色，此時的鳳九才注意到不對勁，立即轉頭看向身後。
隻見李令歌手中混沌玉劍微微顫動，劍意衝天而起。
一黑一白兩道截然相反的劍氣，如兩條遊龍般圍繞在他周身盤旋，陰陽二氣相互糾纏卻又涇渭分明，在他腳下形成一幅緩緩旋轉的太極圖案。
李令歌雙目緊閉，仿佛陷入了某種玄妙的頓悟狀態。
他手持混沌玉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外界的一切喧囂都仿佛與他無關。
在他的感知中，整個世界都在迅速消退——身旁煉丹的眾人、遠處不斷觀察他的各大勢力的竊竊私語、甚至天空中飄過的雲彩，全都如同被水洗去的墨跡般淡去。
“這是……”
李令歌心中微驚，卻並不慌亂。
他曾在古籍中讀過，當劍修達到某種境界時，會進入“劍心通明”的狀態，眼前所見皆為虛妄，唯有劍道真意長存。
就在這虛無的空間中，一道身影緩緩浮現。
那人麵容俊逸得不似凡人，雖然身影看上去有些空靈透明，但李令歌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那雙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眸，那周身流轉的至高劍意，正是他曾經在獲得劍神之力時見過的劍神法相！
隻是眼前這位，比那威嚴莊重的劍神法相要年輕許多，眉宇間少了幾分滄桑，多了幾分銳氣。
“年輕人，能喚醒我這縷殘念，說明你已觸摸到劍道門檻。”
年輕劍神開口，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一種直指人心的銳利。
李令歌連忙抱拳行禮：“晚輩李令歌，拜見劍神前輩！不知此處是……”
“此乃混沌劍內的劍意空間。”年輕劍神負手而立，目光如劍般掃過李令歌全身，“外界一瞬，此地可過百日。你能進入此地，說明混沌劍認可了你的資質。”
李令歌心中一震，之前聽眾人議論說此劍之中蘊含著混沌劍經，他還有些半信半疑。
可是沒想，這麼快就進入了劍意空間。
年輕劍神忽然抬手，一道劍氣破空而來。
那劍氣看似簡單，卻蘊含著某種大道至簡的韻味，仿佛能斬斷世間一切阻礙。
李令歌本能地橫劍格擋，混沌劍發出清越的劍鳴，黑白二氣自動護主。
然而那道劍氣卻如同無物般穿透了他的防禦，直接點在他的眉心。
“第一問，”年輕劍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何為劍？”
這不是普通的提問，而是直指劍道本源的拷問。
李令歌感到自己的神魂都在震顫，仿佛要被這一問劈成兩半。
他深吸一口氣，迴憶自己鎮守帝關十萬年的點點滴滴——七歲握劍，十二歲得真傳，十五歲劍挑同輩……
“劍為百兵之君，”李令歌沉聲答道，“剛直不阿，寧折不彎。但晚輩認為，劍之真意不在形，而在神。心中有劍，則萬物皆可為劍；心中無劍，縱有名劍亦如廢鐵。”
年輕劍神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但很快又恢複淡漠：“第二問，為何執劍？”
這一次，劍氣化作萬千細絲，纏繞李令歌全身，仿佛要將他每一分心思都剖析透徹。
李令歌眼前浮現出鎮守帝關之時的諸多畫麵，那是的他隻知道一人一劍，不讓魔族踏入帝關一步。
“起初為自保，後來為守護，如今……”李令歌頓了頓，“為求心中之道，劍道無涯”
“好一個為求心中之道。”年輕劍神微微頷首，“最後一問——汝可願承吾劍道？”
話音未落，整個空間驟然變化。
李令歌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之中，四麵八方浮現出無數劍影——有樸實無華的木劍，有寒光凜冽的鐵劍，有靈氣逼人的飛劍……萬劍齊鳴，聲震九霄。
這是劍道傳承的終極考驗！
每一把劍都代表一種劍道理念，選擇其一，便意味著走上相應的劍道之路。
李令歌卻閉目凝神，手中混沌玉劍輕輕顫動。
忽然，他睜開雙眼，眼中精光爆射：“晚輩不願模仿前人之路！”
他高舉混沌玉劍，黑白二氣衝天而起，竟在虛空中自行演化，化作一條陰陽魚相互追逐的圖案。
“劍神前輩的劍道固然至高，但那終究是您的道，晚輩願以混沌為基，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劍道！”
年輕劍神聞言，先是皺眉，繼而放聲大笑。
“好！好！好！”
笑聲中，他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
“李令歌，記住今日之言。劍道無涯，唯誠於劍者，方能達至巔峰。”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道劍影飛來，如星河般湧入李令歌體內。
李令歌隻覺腦海中多了無數劍招劍意，每一種都精妙絕倫。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之中響起了劍神的臨別之言。
“今日我便將畢生劍道感悟傳授於你，望你能走出比我更遠的路……”
各種劍道在李令歌的腦海之中匯聚，握劍十萬年，此刻他才感覺自己終於一隻手摸到了劍道真諦。
無論是煉丹、陣法、符籙，他都是半路出家，唯有劍道才是他自己的道。
圍觀者隻見李令歌突然靜止不動，周身被黑白二氣籠罩，形成一個光繭。
光繭中隱約可見劍氣縱橫，卻無人能看清其中發生了什麼。
“這是……頓悟？”黃藥塵一臉震驚道，“難道他真的領悟了混沌劍經？！”
混沌劍經乃是劍神所留，可是玄天劍宗數百萬年來都無人能夠參悟。
他一直以為無塵口中所說李令歌劍道天賦絕對不輸丹道天賦，那不過是為了想要搶他們扶搖宗弟子的借口。
卻沒有想到李令歌竟然在握住混沌劍的那一刻，就領悟出了劍神所留的混沌劍經。
“難道說，他的劍道天賦真的如此之強？”
在見到黑白二氣圍繞在李令歌周身的那一刻，無塵便興奮到了渾身顫抖。
“混沌劍經……混沌劍經真的存在！”
混沌劍在他手中數百萬年，無論是他還是宗門之中的長老和弟子，都始終無法參透劍神所留下來的傳承。
甚至，他一度懷疑劍神所說的混沌劍經是否真的存在？
如今親眼所見，他心中的疑慮瞬間被打消了。
而且事實也正如他猜想的那般，李令歌身上的強大劍意絕非空穴來風，對方的劍道天賦絲毫不弱於丹道天賦，甚至還要在丹道天賦之上。
“始祖大人，我們終於找到一位能夠繼承您劍道的後輩了。”
趙寒的頭顱機械地左右擺動，脖頸發出“哢哢”的骨骼錯位聲。
他布滿血絲的眼球凸出眼眶，瞳孔中倒映著那黑白旋轉的劍意。
“不可能……這不可能……”
沙啞的聲音像是從腐爛的肺葉裏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血沫的咕嚕聲。
七道粘稠的黑血從他眼耳口鼻緩緩爬出，在慘白的臉上勾勒出詭異的圖騰。
趙寒右手不知何時握著一柄幽藍匕首，刃身上遊動著道道暗紋，正是魔界的噬魂刺。
原本佝僂的身影突然拉長成一道殘影，趙寒扭曲的麵容在空氣中拖出血色軌跡。
“給我死——”
噬魂刺綻放出萬千冤魂哭嚎的藍光，但根本就沒有人去阻擋趙寒，因為李令歌再次讓他們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目光。
此刻，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李令歌的身上，根本沒人注意這個暴起的跳梁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