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府都城郊外,望月亭
寒風凜冽,白雪覆蓋的山巒起伏連綿,宛如一幅壯麗的山河雪景圖,美得令人心醉。
雪後的初陽灑下絲絲暖意,卻在這唿嘯的北風中顯得微不足道,仿佛奈子的溫柔,帶著若有若無的溫暖。
亭中,爐火熊熊,驅散了幾分寒意。
剛從聖院新調任的學政廖青流,帶著書童,靜候於此。
此時的他,正按照規矩,等待即將離任的南府學政傅餘衡,進行交接儀式。
同時,他也想借此機會認識南府的文道天驕,為接下來的學政生涯做好鋪墊。
畢竟鄉試即將到來,他需要盡早熟悉這片土地上的讀書人。
突然,車輪碾壓積雪的“沙沙”聲打破了寧靜。
廖青流循聲望去,目光落在停在亭外的馬車上,眉頭微微一皺——那馬車的細節處,赫然印著大詔龍衛的標記。
“望月亭到了!”
龍三掀開車簾,林迴與李一博相繼下車,目光投向亭中。
隻見一位山羊胡的老者正與書童圍爐取暖,神情悠然自得。
林迴心中暗忖:‘看不出修為境界,返璞歸真,應是四品或三品之間。’
毫無疑問,這位老者便是新上任的督學使廖青流。
林迴微微朝李一博點了點頭,兩人便朝亭中走去。
龍三則靠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並未跟來。
“八品立命境,七品仁者境。”
廖青流目光在林迴與李一博身上一掃而笑,溫和道:“兩位是南府的讀書人?”
林迴拱手揖禮,恭敬道:“晚輩特來送傅學政大人離任,前輩想必是新上任的督學使大人吧?”
“哈哈,正是!”
廖青流捋須輕笑,很是欣賞林迴的禮數,“老夫廖青流,今後便是這南府讀書人的半個老師了……”
“學生見過督學使大人!”
林迴再次行禮,態度誠懇。
“不錯,不錯!”
廖青流眼中讚賞之色更濃,對林愈發喜歡。
他看了一眼李一博,眉頭微皺:“這位是……”
“哦,咱是林迴的書童!”
李一博連忙自我介紹,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
“書童?”
廖青流有些驚訝,七品境的書童給八品境做書童?
他不由得狐疑地看向林迴,想確認這是否屬實。
林迴點頭道:“李一博確實是學生的書童。”
“舒服~”
李一博聽到林迴的話,心中一陣舒坦,仿佛渾身都輕快了不少。
廖青流對林迴的評價又高了幾分,心中暗道:‘或許是某個望族子弟吧。’
就在這時,又有幾架馬車陸續抵達望月亭。
從車上下來的人,皆是南府的讀書人,有君子書院的學士,也有青衫書院的學子,大多都是考取了功名的讀書人。
其中不乏即將參加鄉試的年輕人。
蘇家少主蘇同赫然在列。
他身著錦衣儒衫,外披貂衣,氣質出塵,顯得格外耀眼。
他似乎是眾人中的核心,被一眾學士簇擁著,緩緩朝亭中走來。
路過林時,蘇同微微皺眉,輕哼一聲,便徑直進入亭中。
顯然,他對林頗有些敵意。
蘇同一眼認出了廖青流,畢竟他早已看過新學政的畫像。
他上前拱手揖禮,恭聲道:“學生蘇同,拜見學政大人!”
“哦?蘇同?”
廖青流捋須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欣賞,“本使知道你,望族蘇家少主,聖前院試時本使便關注過你。”
“雖那次院試失利,但總體表現不錯,來年再接再厲!”
“多謝學政大人賜言!”
蘇同心中一喜,連忙躬身退到一旁,心中對廖青流的印象更佳。
其他學士也紛紛上前向廖青流行禮,亭中很快熱鬧起來。
不多時,有人指著遠處喊道:“傅學政大人的馬車來了!”
眾人聞聲,紛紛整理衣冠,神情肅然,不敢有絲毫怠慢。
傅餘衡從馬車上走下,目光掃過亭中的眾人,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昨晚的離別宴上,這些人的表現讓他深感失望。
如今又來相送,是為了認錯,還是另有目的?
“廖師兄!”
傅餘衡走進亭中,朝廖青流拱了拱手,語氣中帶著幾分複雜,“我們一別,已有七八年了吧?師兄風采依舊!”
“是嗎?”
廖青流笑了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倒是傅師弟,兩鬢斑白,看著比我還老吶!哈哈哈……”
他的笑聲在亭中迴蕩,引得一些學士也跟著笑了起來。
“嗬嗬~”
“哈!”
顯然,這些學士早已不將傅餘衡放在眼裏。
畢竟,新學政廖青流才是他們未來的依仗。
傅餘衡幹笑了兩聲,淡淡道:“南府的這些學士,沒少讓師弟操心,能不老嗎?”
“那是師弟你這個督學使沒當好!”
廖青流臉色一板,毫不客氣地數落道,“所以第二聖子才讓師兄過來,好好教教這些學士。你呀,確實不適合當學政,早點迴聖院也好。”
“師兄在清元府當學政的那些年,會試出了三個會元,才氣貫州的詩詞四篇。反觀你這南府,就一個會元,才氣貫州的詩詞……怕是一個都沒有吧!”
“師兄教訓的是!”
傅餘衡壓住心中的怒火,勉強點頭迴應。
他與廖青流多年前有些過節,隻是沒想到對方竟記仇至今。
不就是自己曾在詩文上勝過他一籌嗎?何必如此耿耿於懷?
亭中的林迴微微皺眉,心中對這位新學政的印象大打折扣。
他雖未多言,但廖青流的傲慢與刻薄,卻讓他感到不快。
“行了,說正事吧。”
廖青流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不耐,“既然你來了,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這大雪天冷得很,將南府學士名冊跟督學令交給師兄吧,免得大家都跟著受寒。”
“好!”
傅餘衡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意,轉頭對提學使蘇南斐道:“名冊跟督學令。”
蘇南斐手捧一個錦盒,快步走到廖青流麵前,躬身道:“學政大人,這裏麵是名冊跟督學令,請大人過目。”
“蘇南斐是吧?”
廖青流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語氣溫和道,“提學使當得不錯,若是沒有你,我那師弟怕是更加一事無成了。”
“大人謬讚了!”
蘇南斐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心中頗為得意。
看著眼前這一幕,傅餘衡心中悲涼。
他在南府擔任學政多年,堅守正道,卻未能留下半分美名。
或許在這些讀書人心中,早已對他心生怨恨,隻因他從未為他們開過半點後門。
“廖師兄,告辭!”
傅餘衡淡漠地掃過眾人轉身離去,心中滿是落寞。
就在這時,林迴的聲音在亭中響起。
“學政大人,學生這首詩尚未帶上,另外……也有件事想向學政大人稟報。”
眾目睽睽之下,林迴從人群中走出,手中捧著一卷詩稿,正是那首《別董大》。
他的目光堅定,語氣沉穩,仿佛在宣告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