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幫助寧缺換上了衣服，與此同時向寧缺詳細講解衣帶整理、頭發盤挽、鞋冠穿戴的規定。


    穿著妥當之後，雲帆道童取過床前竹桌之上的銅鏡為寧缺映照，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寧缺感覺很是熟悉但卻又有幾分陌生。


    他此前穿過和雲帆樣式很是接近的道袍，但今日卻換上了修士服裝，轉變雖然談不上巨大但還是讓他感到新奇。


    “道袍尺寸鞋子大小可還合適？”道童看到寧缺微笑，轉而放下鏡子開口詢問。


    “很合身，多謝。”寧缺稽首說道。


    “咦，您怎麼會如此規範的稽首動作？”雲帆看到寧缺稽首連忙躬身還禮。


    “我先前便在別處道觀生活。”寧缺微笑點頭開口。


    道人稽首和武人拱手禮並不相同，道人稽首一般不需要彎腰，行禮之時右手需要握住左手拇指，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背。


    道人稽首行禮按照身份不同可分為三種形式，與外人打招唿時雙手與嘴巴同齊，與道家平輩見禮雙手與胸口平齊，與長輩見禮時才需要躬身與膝蓋平齊。


    “您稍等，我去去就來。”雲帆聽到寧缺說話轉身跑了出去。


    很快雲帆迴返：“這是拂塵，用左手斜捧，在行禮的時候如若拿有拂塵可以行單手禮。”


    “謝謝你，你入門有多少時日了？”寧缺邁步跟隨雲帆出了屋子，他們此行便是要去麵見玄雷子了。


    “快三年時間了。”雲帆開口說道。


    “你還沒有修習過法術嗎？”莫問內心驚奇但還是佯裝隨意開口問道。


    “我資質不佳，師父說得經過九年奠基才能修行法術。”雲帆的小臉上既有沮喪又有著一絲向往。


    其實寧缺是知道並非所有道人都有機會修習法術的，大部分人受天賦所限，隻能止步於做一些齋醮道場，很多人終身都不得書寫符咒，更沒有本事去降妖除魔，眼前的小道童雲帆應該就屬於此類。


    “仙道貴生，仙道貴生......”寧缺內心五味陳雜再現這四字。


    “玄雷真人交代，換好衣服便由我帶你去見他。”雲帆小道童小聲開口。


    二人交談並不多，很快便來到了一處山洞之前。


    這是一處向陽的古洞，古洞入口看著並不大，洞口兩側均有靈異仙草綻放七彩霞光，這些植物寧缺此前竟然無一見到過，更不談能認識其種屬和功效。


    “你很不幸。”二人到得古洞門口，玄雷子的聲音突然自洞內傳出。


    “真人，此言何意？”玄雷子的聲音他是熟悉的，寧缺此時還不得拜師便暫以真人稱唿玄雷子。


    “我門下弟子零丁，不論是修行功法，亦或者練氣資源相較於其他幾脈皆有所不及。”玄雷子的聲音再次傳出。


    “路雖遠，行則將至。”寧缺聞聲正色開口。


    “嗯，進來吧。”玄雷子說完洞口兩扇石門瞬間打開。


    寧缺麵前的古洞看起來十分陳舊，兩扇石門也並不高大，看這地方倒不像是一處清修之所，而像是儲藏雜物的洞穴所在。


    “難不成，他就一直在此處修行？”


    “門下弟子零丁，自己是他唯一的弟子？”


    寧缺帶著疑惑邁開步子，那小道童雲帆卻留在了門外，寧缺迴頭衝雲帆微笑點了點頭之後自顧走入了洞口。


    寧缺發現洞內是一處幽暗所在，穿過約有百十米之地，眼前突然豁然開朗，這處空間有五丈見方，仔細看過之後，竟然是一處祠堂。


    玄雷子此時就端立在一個長桌之前，長桌之上有牌位若幹，桌上亦有果蔬貢品。


    寧缺凝視玄雷子的背影，雖然玄雷子長得不算好看性格也怪，但此時他看著玄雷子端立的背影，在燭火的照映之下，那身影竟更顯高大偉岸。


    “你可知為何玄虛子會將你分到我門下修行？”寧缺走近玄雷子再度發聲。


    寧缺聞言立刻皺眉，玄虛子乃是此間掌教，玄雷子竟然不稱掌教也不叫師兄，而是直唿其道號。


    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玄雷子此人性格怪異不懂禮數。


    要麼就是二人關係並不好，玄雷子很有可能不服於掌教玄虛子的管教。


    寧缺聞言一愣，隨即搖頭：“弟子不知，還請真人指點。”


    玄雷子微微點頭緩緩開口道：“你身懷百年不遇之天火靈根，我所修正是雷火之道，雷火同源狂暴剛烈，需以心禦之......”


    “原來如此。”寧缺點頭。


    先前玄虛子就說過這幾個字，雖然不知道這“源”在何處，但想必玄虛子是按照眾人的靈根屬性和修行方向為大家定的師承。


    “真人，現下我該做什麼？”寧缺點頭後問道，玄雷子此人長相兇煞，並沒有玄陽子那般溫和。


    而且觀其性格和神態，寧缺覺得此人顯得有些孤僻，和玄雷子的相處沒有和玄陽子相處那般隨意自然。


    雖然他也談不上緊張，但好像隻要站在玄雷子身邊，他的神經莫名地就會緊繃。


    “你隨我進來。”玄雷子起身邁步開口，並不轉身迴視寧缺。


    玄雷子步伐沉穩，寧缺跟隨玄雷子繞身大殿長桌之後，隻見玄雷子探手自牆壁一處凸起緩慢按壓之後，麵前一處石門緩慢打開。


    石門雖然看著不是很大但很是厚重，石門打開的時候上有塵土飛揚，想來很久沒有人進來了。


    寧缺不敢多問什麼，隻能緊隨玄雷子進得石門內部。


    隨著二人入門，映入寧缺眼簾的又是一處大殿，此處空間約莫有三十丈見方，四麵都是石牆，空間看著十分周正。


    大殿最中央供奉著一尊數丈高的金身泥像，神像手捧如意、法相莊嚴，正是上清祖師靈寶天尊。


    道門三清當中，祖師法相各異，其中手捧如意的正是上清靈寶天尊。


    天尊法相之前一排長桌之上，擺放著十餘塊靈牌，寧缺距離較遠看不清靈牌之上的字。


    玄雷子此時已然先至，站定之後跪身泥像前的蒲團之上，恭敬地點燃火燭，對著神像叩首行禮。


    “這裏所供奉的是千百年來長生一脈的高功法師，隻有對本門有絕大貢獻的人才有資格在這裏設立靈位。”


    玄雷子上香之後終於起身迴頭，淡淡開口對著寧缺說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