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不實。”片刻之後，玄雷子開口隻說了四個字。


    寧缺此刻強忍全身的陣陣劇痛，此刻作勢想要發聲，但玄雷子卻擺手打斷了寧缺的動作。


    “玄雷師弟......”玄虛子見狀微微搖頭，似有所指。


    玄虛子說完，抬手一一指向當下環繞玄雷子站立的其他玄天子、玄風子、玄微子以及玄玉子。


    玄虛子收迴手指之後，寧缺敏銳地觀察到，當下自己玄子輩的無名師叔伯在聽聞玄雷子所說之後的神情。


    寧缺得授三洞五雷籙的事情自然是屬實的，但是寧缺卻不知道如何能夠走漏風聲。


    不過現下已經不重要了，玄虛子已然知曉了玄雷子此前的破格之舉。


    寧缺注意到，玄子輩六名紫氣修士當中，隻有玄玉子此刻麵露驚色，寧缺自此判斷除了玄玉子之外其他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從這一點也說明，玄天、玄風、玄微子三人也和玄虛子一般知道這件事，也就能認定，玄字輩六名修士當中此四人是站在一列的。


    寧缺皺眉沉思之際，玄雷子隨之而來的動作卻是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隻見玄雷子說完右手瞬間化掌風為刃，就在眾人目瞪口呆之際已然自己削去了自身左臂，隨著臂膀掉落地上鮮血頓時狂湧而出。


    雖然玄雷子臂膀鮮血還是不斷流淌，但玄雷子此刻卻仍然是麵無表情的看向玄虛子：“這樣可還滿意？”


    玄雷子此番的行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玄字輩的師兄弟幾人，先前原本就嚴肅冷峻的氛圍，因為地上的鮮血此刻變得有些恐怖森然。


    玄玉子見狀第一個閃身上前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玄雷子：“師兄，你這是何苦？”


    玄雷子聞言沉默不語，隻是衝著玄玉子微微點了點頭，點頭換來玄玉子再度的歎息。


    也許包括寧缺以及其他所有在場的二代、三代弟子還不能理解玄雷子此舉的真正含義。


    但玄字輩的幾名道人自然知道，玄雷子這是自己在宗門大殿謊言相欺上清祖師而付出的代價。


    玄玉子歎息過後，臉上掛淚，玄雷子見狀略作沉吟，轉而突然雙膝跪地直麵大殿上清祖師神像。


    “祖師在上，弟子雷烈在此立誓，倘若日後不能將此子引入正道，不能光大我長生一脈，我將永墮無盡地獄不得翻身，青焱子往後之是非功過皆由我一人承擔！”


    玄雷子的過激舉動也表明了自己的決心，寧缺這個人他是護定了。


    哪怕是自斷一臂在祖師麵前請罪也在所不惜，此誌之堅，誰都不能橫加阻攔！


    看到玄虛子眾人沒有後話，玄雷子側身迴返先前位置：“我們走......”


    玄雷子提氣縱身抓起寧缺瞬間閃出宗門大殿，玄玉子在後皺眉相望片刻，終於忍不住提氣飛掠而出緊緊跟隨。


    玄雷子失去臂膀之後，雖然修為不曾削減，但誰都知道往後此人永遠不能捏訣做法了。


    寧缺亦是知曉玄雷子為了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當下感念於心一時之間竟也不知所言，再加上寧缺此刻因為過度抽取靈氣衝擊渾身經絡也變得異常的虛弱無力。


    好在玄玉子一路緊緊尾隨，片刻之後三人一道在玄雷子清修的山洞。


    “師兄，你為何要破格授予青焱子高階道籙，他就真值得你如此挺身相護？”玄玉子雖然有質疑燕燕，但還是探手入懷拿出一枚玉瓶遞送玄雷子。


    玄雷子見狀倒也不作拒絕，接過玉瓶之後傾倒出三枚綠色丹丸，觀察片刻之後將其中一枚品質較高的丹丸以靈氣包裹喂送已然昏迷的寧缺嘴中。


    轉而再拿一枚丹丸張嘴服下，玄雷子做完這一切再度沉吟片刻之後，將剩下的一枚丹丸裝入玉瓶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看到玄雷子的舉動玄玉子再度皺眉，瓶子放了三枚迴春丹，但隻有一枚是七轉高階丹丸，其他兩枚雖然要藥效神異但相對那一枚僅剩的七轉丹藥卻還是落於下乘。


    “師兄，我問你話呢。”玄玉子見狀正色開口。


    “你自己看。”玄雷子聞言嘴唇微動，探手自寧缺懷中拿出了那枚八角玉牌將之遞送玄玉子。


    玄玉子接過玉牌之後，臉上表情驟然呆滯：“長，長生令......”


    “你沒看錯。”玄雷子說話之間運轉體內靈氣催化寧缺體內的丹藥。


    “師兄，我來。”玄玉子看到玄雷子的舉動，連忙抬手打斷玄雷子的冒險舉動。


    玄雷子本就身受重創，此刻不太適合再度調轉體內靈氣為寧缺療傷。


    他自己本身就已然陷入修為跌落的困境，此刻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關心自己的弟子，這讓玄玉子內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為寧缺療傷的過程整整持續了一整個夜晚，第二天清晨玄玉子渾身衣衫被汗水打濕終於長吐一口濁氣拍了拍寧缺的肩膀。


    寧缺醒轉之後也知曉當下發生了什麼，但看到玄玉子一臉憔悴一時之間再次語塞。


    玄玉子衝寧缺微微一笑說道：“去看看你師父吧。”


    寧缺聞言鄭重點頭，快速起身進入石洞內室，進門之際隻見玄雷子此刻正在閉目打坐念經。


    “師父。”寧缺見狀瞬間跪身於玄雷子身前，喉嚨哽咽。


    “無妨，你現下感覺如何？”玄雷子察覺到寧缺的舉動起身迴頭探手拉起了跪倒的寧缺。


    “弟子，弟子已無大礙，師父您為何要？”實則寧缺也不太理解玄雷子先前的過激舉動。


    但寧缺卻知道玄雷子不管之前做了什麼，都是為了保護他不受眾人迫害。


    此言，隻是寧缺出於不解的發問，玄雷子當然也知道寧缺並沒有不敬之意。


    “天道有承負，我公然謊言相欺長生一脈眾師兄弟，自是需要向祖師請罪，以免後人效仿行之。”玄雷子微笑開口。


    寧缺聞言當下明了，世間多有歃血結盟亦或者對天起誓之人，但人性本就是善惡相伴，公理和私欲也是互相摻雜。


    世人萬萬千，但卻極少有人能完全分的清，也極少有人能完全做的到。


    天道承負隻是簡單的四個字，玄雷子卻認定的如此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