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名負責暗中保護林舒的北林衛匆匆來到破院。
“王爺!世子他......”
林鎮北見到護衛的神情,心中一驚,急忙問到:“吾兒難道又病倒了?”
“不是,世子他今日不僅沒去學堂,還把王爺發布的懸賞榜給揭了!”
過幾日便是大乾太後壽誕之日。
林鎮北作為女婿,早就在邊城內尋找能人文士,懸賞千金做一首感謝母恩之詩。
沒想到這混小子,竟然把懸賞給揭了。
“我看他是燒昏頭了!”
林鎮北抄起一旁的燒火棍,剛要出門,就見林舒帶著懸賞令迴來了。
“兔崽子你還敢迴來?”
“敢不去上學,翻天了你。”
林鎮北抬起燒火棍就衝著林舒過去。
“臥槽,爹,我就是不想去學堂,你至於麼?”
“還至於麼,你爹我掏光家底供你去讀書,你說不讀就不讀了?”
“還有一個月就是院試了。”
“十年了,你都學了些啥?將來如何繼承家業?”
林舒一邊跑,一邊抽了抽嘴角。
繼承家業?
繼承這四處漏風的小破房子嗎?
“爹,你聽我解釋。”林舒道。
“北燕王那大傻子,懸賞千金要人作詩,這是白給的錢呀!”
林鎮北氣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你懂個屁,我……人家北燕王要的是上乘佳作,你當那麼好作嗎?”
“整個大乾國,一年能出幾首佳作?”
“爹,我也能做啊,這題我會,你等我。”
林舒說著,一溜煙跑迴了屋內。
沒一會,他拿出來了一張紙,上麵寫著什麼。
“爹,我真沒騙你,你把這首詩賣給那北燕王。”
林鎮北看著自己兒子說的跟真的一樣,下意識接過那張紙。
隻見紙上,張牙舞爪寫了幾行字。
頓時,自嘲了一番。
“老子信了你的邪,你瞅瞅你寫的,這也能叫字?”
“咳咳,字是意外,爹你讀讀看啊。”
林舒被說的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
“好,今天我就看看,你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嗯?”
看完這四句,林鎮北愣住了。
“當啷!”
丟下手中的燒火棍,兩隻手捧起那首詩,仔細端詳起來。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看完最後這一句,林鎮北像是成了泥塑一般,呆愣在原地。
“兒啊……”林鎮北瞪著眼睛,滿頭霧水道:“這首詩詞是自己做得?
“那還有假?”
見老爹驚成這個樣子,不由一陣得意,林舒臉不紅心不跳說道。
林鎮北喃喃自語道:“這……真是我兒所做?”
“傻兒子開竅了?”
林鎮北雖然是位軍功赫赫的王爺。
但嶽母大人酷愛詩詞曲賦,所以他自身文學修養也不低。
自然能看出這首詩的潛力。
他懸賞之後,詩作也收到不少,雖稱不上佳作,但都還不錯。
隻是跟這幾句相比,簡直有雲泥之別,說不堪入目也不為過。
尤其是那最後一句。
以寸草心,比作童子,以三春暉,比作母恩,絕妙至極。
將這首詩的意境,拔高了一個層次。
若是把這首獻給太後,老人家還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子。
“你剛剛這首詩叫什麼?”林鎮北突然問道。
“嗯……《遊子吟》。”
林舒慢慢走到父親身前道:“爹,我不止能做這一首,還能做其他的。
以後我靠賣詩就能養家,所以不用再去學堂了。”
聽見這話,林鎮北臉色一變,沉聲道:“就算你偶然能寫出這一首好詩,也不能張狂?
你以為你能才如泉湧,源源不斷寫出好詩?”
“爹,真的,不騙你。”
“不妨再出一道題目。”
“再出一道?”
林鎮北突然想起來。
他那個連襟南楚王,當初花大價錢請人填了一首詞,吹噓在戰場上如何奮勇殺敵。
那位填詞之人的水平,當真也不差。
所填的詞,立即名動天下。
譜曲之後,大街小巷為之傳頌。
後來傳入皇宮,乾武帝聽到樂女唱後,龍顏大悅,感歎南楚王之威武。
當場賞賜了許多武器鎧甲,糧草輜重。
此事令林鎮北耿耿於懷。
在北燕、南楚、東齊、西秦四大侯國中,北燕麵對的北方敵人最強。
但他們一直守衛帝國北境,獨立承受草原遊牧民族衝擊,沒放一個異族人進入中原過。
而南楚麵對敵人實力最弱,但卻叛亂不斷,動不動就會有南蠻入侵,禍害百姓。
到頭來,南楚王僅僅因為一首詞,就在皇帝心中成了大英雄。
而他北燕王所做的功績,卻無人知曉。
這也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林鎮北沉吟片刻道:“我聽小道消息說,咱那大名鼎鼎的北燕王還打算找人給自己作詩,你要是能作一首頌揚之詩詞,你爹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林舒道:“北燕王那老兒十幾年不理朝政,定是在後宮沉溺酒色,有什麼可頌揚的?”
林鎮北氣的連連咳嗽起來。
老子十幾年不上朝,還不是為了照顧你這臭小子?
“一派胡言,”林鎮北瞪眼道:“你做不出來,也不許瞎說。
這十幾年來北方異族不敢大舉南顧,你以為他們是變良善了麼?
還不是懼怕北燕王和麾下那支鐵騎?”
林鎮北正色道:“聽說北燕王懸賞的是五萬兩銀子。
“多少?五萬兩?”
林舒咬著後槽牙道:“那老兒可真有錢。
要這麼說,我可就不困了。
那五萬兩銀子,一定都是老兒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我且賺來替他花花。”
林鎮北聽掉錢眼裏的兒子張口“老兒”閉口“老兒”,手掌難免又有些癢癢。
豈不知,兒子口中的老兒,就站在他麵前,還是他親爹。
林鎮北揚起砂鍋一樣的拳頭怒道:“身為北燕國民,私自詆毀大王,是要殺頭的。
你要是不想活了,老子先把你打死,別連累家人。”
林舒趕忙笑道:“我罵的是北燕王,又不是罵您。
您是我親爹,必然不會去告發我。
看在五萬兩銀子的份上,我且昧著良心,給他填一首詞。”
說完撿起一塊木炭,在地下書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