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兒竟然坦然承認。
還說得冠冕堂皇,義正詞嚴,令林鎮北心中暗自氣惱。
若非對方皇嫡女的身份,他早就給點顏色看看了。
林鎮北正在暗自生氣的時候,隻見侍從跑了進來,稟報道:“王爺,燕京又派人前來傳旨。”
“還真是沒完沒了!”
林鎮北冷笑了一聲,深吸一口氣。
按照時間推算,之前被他趕走的那個傳旨太監,現在應該還在路上。
第二撥傳旨的太監就已經到了。
說明朝廷已經料到,他必不奉旨,所以接連傳下旨意。
他剛要出言把傳旨之人趕走,省得掃了他壽宴的興。
侍從急忙稟報道:“王爺,這次前來傳旨的,是樓之崇公公。”
“竟是樓公公親自前來?”
林鎮北嘴角撇了撇道:“太後還真給本王麵子。
那便請進來吧。”
那樓之崇樓之敬乃兄弟二人,本來為太後身邊親信。
當年蕭素素嫁來北燕,弟弟樓之敬陪嫁前來。
而哥哥樓之崇,成為太後身前最為信任之人,權勢滔天,沒有之一。
隻不過樓之崇權勢再大,也隻是在乾京。
林鎮北之所以對他客氣,完全是給他弟弟樓之敬麵子。
不多時,一個身穿黑衣,頜下無須,身材微微佝僂的老者邁步走了進來。
那老者微微低著頭,以眼角上方看人,給人一種陰鷙深沉之感。
“老奴樓之崇,見過北燕王!
恭祝燕王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樓之崇尖著嗓子道。
林鎮北見對方首先向自己祝壽,微微點點頭道:“多謝公公。
壽辭已經說完,接下來該傳聖旨了吧?”
“沒有聖旨,老奴隻是奉太後之命,前來問幾句話。”
樓之崇淡淡地說道:“太後言道,北燕乃國之藩屏,軍民好武習戰,彪悍勇猛,正合募兵需要。
民眾棄文習武,不應受人非議譏諷。
偶有人借鑒幾首古人詩詞,博取名聲,也無傷大雅。
現既然原跡現身,爾等主動承認借鑒便可。
何必執迷不悟,頑抗到底,徒增笑料?”
林鎮北凜然道:“難道太後也覺得,那幾首詩詞出自南楚?”
“事實證據擺在眼前,又有什麼可辯駁的?”
樓之崇隨手從背後解下來一個布包。
打開之後,裏麵正是那個古樸的木盒,還有數本發黃了的冊子。
“太後命老奴將此物帶迴來,請王爺親自鑒別。”
侍從接過木盒,送到燕王麵前。
林鎮北隨手拿起來,翻了一翻,臉色頓時變得沉重起來。
這盒子和書籍,無論從氣味還是品相來看,都是古物無疑。
這上麵書寫的《破陣子》和《遊子吟》,字跡因為年久,已經變得有些模糊。
難怪太後會派樓之崇前來責問。
有這些證據,很難令人不產生懷疑。
這幾本冊子的年月,要比兒子林舒大得多。
難道……兒子那兩首詩詞,還有儒家經義,真的是抄來的?
林鎮北有些失神。
樓之崇道:“太後有諭,隻要燕王退迴所賞賜之軍械糧草,歸還割讓之城池,此事便一筆勾銷,誰也不要再提。
若是把事情鬧大,恐怕更不好收場了。
請王爺三思!”
林鎮北深吸一口氣,一時間竟然有些猶豫,該不該把兒子叫過來對峙。
萬一兒子對峙輸了,可真要身敗名裂。
這時候,蕭素素在旁邊小廳道:“王爺為何不把當事之人請來?”
林鎮北見王妃還是傾向於相信兒子,於是咬了咬牙道:“傳當事之人前來!
本王累了,白兄代替本王問詢吧!”
他說著,躲到了紗簾後麵。
這次,他專門特製了較厚的紗簾。
從下麵隻能影影綽綽看到人影,卻看不清容貌。
白孟起會意,當即站了出來。
過不多時,林舒被帶到王宮大殿上來。
林舒還是第一次進到這燕王宮裏麵。
隻見裝飾的金碧輝煌,雕梁畫棟,氣派非凡。
同時還有許多峨冠博帶的大臣。
雖然桌麵上擺著酒菜,卻都正襟危坐,不敢輕易出聲。
王座前麵用紗簾隔著,看不清燕王長什麼樣子。
白孟起坐在西側最上方的位置,站起身道:“林秀才,這位秦先生號稱南楚詩仙,他說《破陣子》與《遊子吟》均記載於他恩師遺稿之中。
你作何解釋?”
林舒掃了一眼那秦慕白,冷笑了一下道:“我何須解釋?
那兩首詩詞,早不出現,晚不出現。
非要等我寫完之後,方才出現。
我還說,他是抄襲我的呢。”
“笑話,”秦慕白輕蔑地哼了一聲道:“秦某進士及第,翰林出身,家師生前,更是學識淵博,貴為南楚第一大儒。
需要抄你區區一個秀才的詩文?”
“那可不好說,”林舒淡淡的道,“有些人就是不要臉。”
“你……放肆!”秦慕白怒道:“此子出口傷人,有辱斯文,懇請王爺治罪。”
林鎮北躲在紗簾後麵不好出聲。
白孟起代其言道:“林秀才並沒有點名侮辱閣下,何必心虛。”
“你們這是對他庇護,若傳揚出去,必會令天下人恥笑。”
秦慕白仰天打個哈哈道:“家師遺稿在此,逞口舌之利也沒用。
你這小娃娃,不知從何處抄到詩詞,竟然大言不慚,據為己有。
幸虧秦某有幸發現恩師遺稿,方才揭穿你卑鄙之行。
事實都擺在麵前,還敢嘴硬,到底是誰不要臉?”
他一番義正詞嚴的發言,引來南楚使團陣陣嘲笑。
一眾燕國文武臣僚,則感覺有些下不來臺。
那木盒被送到林舒跟前。
林舒隨手翻了翻,哼了一聲問秦慕白道:“你師父就有這一箱遺稿,還是有許多箱?”
秦慕白道:“這座秘龕,是秦某收拾家師舊宅時,偶然發現。
至於宅內還有沒有其他秘龕,秦某哪裏知道?”
“那便有意思了,”林舒打趣道,“這麼說來,你師父那所舊宅,就是一座寶庫。
隻要天下有佳作出現,你便可以聲稱,出自你師父舊宅。
如此就沒完沒了。
你這一門,直到徒子徒孫,都可以借舊宅遺稿說事。
反正那遺稿永遠也找不完。”
白孟起憤然道:“林秀才所言沒錯。
若你南楚過一段時間,便發現一座秘龕,誣陷他人抄襲。
這事還有完沒完?”
秦慕白微微一笑道:“其實想要鑒別林秀才是否抄襲,也並非難事。”
“如何鑒別?”白孟起問。
秦慕白道:“林秀才既然聲稱,那兩首驚世駭俗之作為他所寫。
那不妨現場出題,讓他現場作詩填詞。
恰好尋章摘句,也是在下所長。
我二人不妨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