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千去審訊了一下那個黑臉青年，迴來向林舒稟報道：“大人，剛才燕京府來人確認過。
那黑小子叫宋江明，家住城北宋家莊，靠租種土地為生。
他為人急公好義，重情守諾，在十裏八鄉(xiāng)百姓之中頗有威望。”
“查清楚了？他不是受人指使？”
林舒問。
張小千猶豫一下道：“聽燕京府的人說，此人心懷忠義，身正無私，不像是能被收買之人。
他隻是租種了近百畝土地，如今幹旱無雨，田裏莊稼都要幹死了，他心裏著急罷了。
連府衙的人都在替他說好話，希望咱們對他寬大處理。”
林舒微微點點頭，問道：“你沒有對他動刑吧？”
“沒有，”張小千遲疑道，“大人莫非……真想對他網(wǎng)開一麵？”
林舒歎口氣道；“這都是幹旱鬧的。
再加上壞人惡意挑撥，要是換了我，我也著急。
隨我去見見他。”
林舒帶人來到昭獄。
隻見宋江明已經(jīng)換上了囚服，被關(guān)在一間獨立的牢房裏，手腳帶著鐐銬。
“宋江明，林大人來看你，還不趕緊磕頭？”
張小千衝著柵欄裏的宋江明嗬斥道。
宋江明看了林舒一眼，冷冷哼一聲道：“反正都是一死。
想讓老子給旱魃磕頭，癡心妄想。”
“你看我哪裏像旱魃？”
林舒哭笑不得，隨口道：“聽燕京府衙的人說，你租種了不少土地？”
宋江明被戳中痛處，歎口氣道：“總共七十畝，每畝佃租兩石，到年終，要給地主家一百四十石糧。
看今年這旱情，到時甭說吃飯，恐怕連佃租都交不起。
到時候我們這些佃戶，家裏的女眷，恐怕都要被地主抓去抵債了。
我還有個沒出閣的妹妹……”
宋江明說著，腦袋埋在兩腿之間，表現(xiàn)得十分痛苦。
林舒好奇道：“糧食欠收，便要搶女眷，地主家竟然如此霸道？”
“我們租種的是雲(yún)家的土地！”
宋江明鄭重道：“那雲(yún)氏家大業(yè)大，誰能得罪得起？
更何況他們還開有青樓，把女子抓去，正好可以賣身還債。”
“雲(yún)氏家族？難道是禮部尚書雲(yún)家？”
“除了那個雲(yún)氏，北燕哪還有第二個？”
“堂堂禮部尚書，專管禮儀教化，為國綸才，家中竟然開有青樓，逼良為娼，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林舒感到胸中義憤填膺。
宋江明道：“那都是民間猜測。
反正所有欠租之人，女眷被拉去抵債之後，都被賣入了紅袖招。”
林舒吃了一驚，迴身問張小千道：“紅袖招是雲(yún)家的產(chǎn)業(yè)？”
他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鬥倒雲(yún)氏家族的突破口。
堂堂禮部尚書家族，要是真做出逼良為娼之事，雲(yún)千重還有臉在禮部待下去？
張小千撓了撓後腦勺道：“是有這個傳言，但沒有真憑實據(jù)。”
宋江明哼了一聲道：“有證據(jù)又怎樣，你們不過是官官相護罷了。
真正受苦受難的，還是我們平民百姓家的女子。”
“不要那麼大的怨念，”林舒道，“並非所有人，都對黑暗勢力屈從。
就算再暗的黑夜裏，也總有那麼一束光，能照亮人性。”
“莫名其妙，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宋江明扭過頭去，不予理睬。
林舒帶人離開監(jiān)獄。
一上午無事，中午幾人要出去吃飯。
來到衙門外麵，剛走了兩步，突然街邊有個挎著籃子的少女衝過來，跪倒在林舒跟前，懇切地道：“大人，民女兄長被押入監(jiān)獄，懇請大人允許民女探視。”
林舒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少女十七八歲的樣子，眉目之間跟宋江明有幾分相似。
隻不過她膚色白嫩，如花似玉，跪在地上楚楚可人，令人生憐。
女子從籃子中拿出一小片豬肉，舉過頭頂，哀求道：“民女家貧，別無長物，竭盡所能買得此肉，一半做了給兄長，另一半孝敬大人。
還望大人開恩。”
張小千嘲笑道：“你這丫頭，給我們大人送這點豬肉，這是看不起誰呢？
誰會在意你那點肉，還不快滾！”
說著，一巴掌把少女手中豬肉扇到地上。
少女眼淚簌簌而下，接連磕了兩個頭。
這兩下，磕得砰砰作響，額頭都磕破了。
她哽咽道：“民女聽說這座監(jiān)獄，進去之人必死。
民女別無他求，隻想為兄長送上一頓斷頭飯，還望大人成全。”
張小千見多了這些不公，連忙護在林舒前麵道：“你這臭丫頭，想磕死去遠點，別把髒血濺我們大人身上。
實話跟你說，你哥煽動民眾，當街偷襲我們大人，此番必死無疑，還是去亂葬崗等著收屍吧。”
這個時候，衛(wèi)所門口的侍衛(wèi)討好地喊道：“林大人，要不要我們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趕走？”
那少女宋小妹癱軟在地上，低聲抽泣，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她之前的確打聽過，都說這座昭獄號稱閻羅殿。
就算當官的進去，都沒有能活著走出來的。
更何況她哥是個白身。
所以她竭盡所能，把錢財都用來買肉，一半給哥哥做斷頭飯，一半用來行賄。
可沒想到，在她眼裏珍貴無比的肉食，在這些當官的眼裏，卻不值一提。
“你真的想去見你哥？”
宋小妹耳中突然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她抬頭一看，隻見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年大人，正凝神看著她。
“想去，民女當然想去，”宋小妹趕忙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好，誠摯的說道，“隻要能見哥哥一麵，讓民女做什麼都行。”
林舒掏出一方手帕，遞給宋小妹道：“把頭上的血擦幹淨，我?guī)氵M去。”
林舒作為一個藍星現(xiàn)代的靈魂，受紅旗培養(yǎng)多年，心中還有平權(quán)的思想。
他不願意看到一個少女，為了見哥哥一麵，遭受這麼多阻礙。
宋小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道：“大人真的會帶民女前去探監(jiān)？”
林舒笑了笑道：“我既然答應(yīng)你，當然就是真的。”
張小千不懷好意地衝著林舒訕笑著，小聲道：“大人，您莫不是看上小丫頭這身子了吧？
看起來，這小女子的確有幾分姿色。
卑職待會兒就把她送到您的房裏去，您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