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禮部官員的責問,王輕侯氣定神閑地道:“王爺命令午時放人,又沒說午時開始,還是末尾?
隻要未過午時,本官便不算違背王爺命令。”
趙玉田冷笑一下道:“宋掌櫃你已經抓了十天。
到現在都沒找到任何罪證。
王大人,拖這一個時辰,還有什麼意思?
這宋掌櫃乃商賈模範,我們雲尚書親自頒發過旌表。
王爺親口應允,流放以下罪過,可免三次。
你北林衛妄自抓人,把王爺旌表置於何地?”
王輕侯鼻孔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家雲大人對這宋掌櫃可真好,莫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私交?”
“你這是血口噴人!”
趙玉田氣得暴跳如雷,壓了壓火氣道:“王指揮使雖號稱十殿閻羅,令人聞風喪膽,但也別想往我家雲尚書頭上潑髒水。
別忘了,雲尚書見了燕王,可叫一聲姐夫。
你王輕侯算什麼東西?
一個外人,難道沒聽說過‘疏不間親’這句話?”
王輕侯臉色鐵青,沉聲道:“本官不是什麼十殿閻羅,也並非王爺外戚。
本官隻會秉公執法,奉命行事。
隻要午時一過,本官必定放人。”
“你還非咬著這一個時辰不成?”
趙玉田針鋒相對,跳著腳道:“你抓人時就無憑無據。
現在還拖著不放。
你口口聲聲秉公執法,實則陽奉陰違,滿肚子鬼蜮伎倆。
要不然世人會給你以‘閻羅’稱號?”
他迴身對幾個官員道:“幾位禦史大人也看見了。
他王輕侯目無法紀,何等狂妄。
連對王爺北伐有功之人,無憑無據,他便說抓就抓。
這讓其他商賈如何看待?
王爺所發之表彰旌表,還有什麼用處?
將來王爺再次北伐,別想讓商賈交一兩銀子。”
那幾個跟隨而來的官員之中有兩個禦史。
他們紛紛附和。
“趙大人放心,我們已經都看見了,迴去馬上寫奏章,彈劾北林衛。”
“他們無憑無據就敢抓人,太狂妄了,以後還得了?”
“隨意抓人拘禁動刑,置大乾律法於何地?必須彈劾!”
王輕侯聽得腦袋嗡嗡響。
禮部的人彈劾他,他還能接受。
畢竟他正要對禮部尚書下手。
可是得罪了禦史臺的禦史們,那便是捅了馬蜂窩。
那幫禦史言官,以清流自詡,有聞風奏事之權。
官不大,但是什麼都敢管。
而且個個骨頭很硬,悍不畏死。
要是被他們盯上,群起而攻之,誰都受不了。
王輕侯深吸一口氣,往四處看看,心裏暗自思忖,反正隻剩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拖這一小會兒,的確沒什麼意義。
要不就把宋鴻漸放了算了。
雖然明知道把人交出去,極有可能會被滅口。
但也著實沒有其他證據能留下他。
正在這時,他突然看到林舒,眼神不由定住,流露出期盼之色。
林舒大步上前,拱手道:“大人,嫌犯宋鴻漸已經招供,他背後東家叫做雲萬重,正是禮部雲尚書之胞弟。
嫌犯口供在此,請大人過目。”
王輕侯精神一震,急問道:“嫌犯真的招供了?”
“正是,”林舒點點頭道,“卑職已經將嫌犯家眷救出來,嫌犯隻能招供。”
隨即他看向趙玉田帶來的幾位官員道:“諸位大人,堂堂禮部尚書,主管教化百姓,為國綸才。
可他家裏卻開有賭坊、青樓、錢莊,諸位敢信?”
此言一出,在場幾位官員也驚得目瞪口呆。
這些禦史們平常工作,便是四處打聽事情,然後上報給王爺。
禮部尚書主管教化,本就應該是道德楷模。
要真是私自開青樓,開賭坊,這消息也太炸裂了。
趙玉田氣急敗壞的道:“不要聽他血口噴人,這昭獄臭名昭著,難道諸位還沒聽說過?
據說進到裏麵的人,沒有能活著走出來的
屈打成招,乃是家常便飯。
就算骨頭硬,能挺過酷刑,被打暈之後,也能按上手印。
想要弄份口供,對他們來說還不簡單?”
眾禦史聽得連連點頭。
“是哦,他們這幫北林衛,隻要動用酷刑,想弄一份口供,比吃飯喝水還容易。”
“要不然,怎會有那麼多枉死在昭獄的官員?”
趙玉田見忽悠住了幾位禦史,心中暗自得意。
隻怪北林衛平常飛揚跋扈,風評太差,讓所有官員都覺得厭惡透頂。
所以禦史也會同仇敵愾。
林舒站在趙玉田麵前,輕輕哼了一聲道:“你說這份口供是假的?
那沒關係,我剛剛將宋鴻漸家眷,從囚禁之所解救出來。
那座農莊就在城南,屬於誰家所有,隻需一查便知。
那農莊裏的守衛,為誰所派,想必不難審問出來。
諸位若不信,可由我家大人奏報王爺,申請三堂會審。
到時刑部、大理寺、禦史臺都會參加,是非曲直,一審便知。”
他這幾句話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禦史們頓時無言以對。
要是三堂會審,有他們禦史臺最高長官參加,也就輪不到他們這些小卡拉米說話。
要是真查明宋鴻漸的家眷,被雲千重的胞弟所控製,雲家想要辯解也難了。
趙玉田乃是雲千重的嫡係親信,對雲家之事心裏門兒清。
當林舒說出城南農莊,他心裏便咯噔一下子,身體幾乎涼了半截。
北林衛的人,怎麼知道宋氏家眷被押在城南農莊裏?
他跟雲尚書如此親密,也就大約知道方位而已。
要是城南農莊暴露,宋鴻漸就失去掌控了,主動招供也屬正常。
趙玉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舒道:“你算什麼東西,區區一個小旗,也敢在本官麵前說話?
還不給本官退下!”
王輕侯上前一步,站在林舒身邊笑吟吟地道:“小旗怎麼了?
他是我北林衛官員,也有監督百官之責。
隻要證據確鑿,本官會申請三堂會審。
諸位請迴吧。
宋鴻漸乃重要證人,需由我北林衛重點看管。
今日不可能釋放了。”
“你……你敢違抗王爺命令?”
趙玉田雖然依舊強硬,但肉眼可見,氣勢降低不少。
王輕侯冷哼一聲道:“本官立即去見王爺。
是放是押,由王爺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