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子修惱怒地看著眼前這個小旗,凜然道:“本官已經答應派出人手調查,擇日再行開庭審理。
你還想怎樣?”
“我信不過你們大理寺!”
林舒冷聲道:“剛才你查都不查,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嚴刑逼供。
若陳百戶關在這裏吃了暗虧該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盧子修壓了壓火氣。
林舒道,“我們立即派出人手,迴歸衙門。
請我們指揮使大人麵陳王爺,申請將陳百戶帶迴北林衛關押。”
“這……這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盧子修徹底沒了脾氣。
要是現在去給王輕侯送信。
王輕侯聽到大理寺未經查探,就要對其手下女百戶去衣受杖。
那王閻羅還不氣炸了肺。
要對方真去稟報了王爺,他大理寺也不占理。
盧子修隻得咳嗽兩聲,放低姿態道:“我大理寺的牢房,條件不比你北林衛差。
你要是不放心,本官可以讓人收拾出一間靜室,暫時充作牢房,你看可好?”
林舒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你說說看,”盧子修無奈道。
“第一,”林舒道,“讓這位寧竹姑娘留下來,陪同陳百戶,以防不測。”
“可以,”盧子修滿口答應。
“第二,”林舒道,“讓這位寧蘭姑娘,隨時可以折返北林衛,通報消息。”
盧子修猶豫了一下。
這不是隨時可以跟人犯串供?
但此時他的短處被林舒拿捏在手裏,隻得點點頭道:“那好吧!
本官答應便是。
退堂!”
說完便袍袖一揮,灰溜溜地走了。
寧竹欣喜地拉著林舒的衣袖,滿臉都是崇拜地看著眼前少年,挑了挑大拇指道:“林大哥,你真厲害。
剛才那大官那麼兇,你怎麼就拿捏住他的?
他不止不敢對我們大人動刑,還換了幹淨房間。”
林舒淡淡地道:“都怪那家夥太過狂妄,動不動就想拿大刑嚇唬人,卻忘了,審案需要證據。
咱們北林衛,天天幹的就是刑訊逼供的差使,豈能被他唬住?
這次他算是撞槍口上了。”
“那人也太壞了,”寧蘭嘟著嘴道,“竟然還要對我們大人去衣受杖。
他平常就是這麼對待女犯麼?
一個女人被當眾去衣,將來就算洗刷冤屈,也無法做人了。”
陳青蕓來到林舒麵前,冷豔的麵容有些融化,微微點頭道:“謝謝你,敢在大理寺大鬧公堂,仗義出手,救我於危難之中。
我陳青蕓算是欠你一條命,將來必定償還。”
林舒道,“陳百戶客氣。
你我本就隸屬同一個衙門,你又是我上官的親屬,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用客氣。”
寧蘭滿臉都寫著崇拜之情,捧著雙手道:“這次幸虧有林大哥幫忙。
戲文裏英雄救美之後,美女都會說大恩無以為報,隻有以身相許。
陳大人,你不會也這樣吧?”
陳青蕓臉色一紅,感到有些尷尬,抬腳踢了寧蘭屁股一腳,沒好氣地道:“那我就命令你,替我以身相許。”
“我……那不得行,”寧蘭低頭,羞得臉若雲霞。
這公堂之上,驟然生出一絲尷尬與曖昧之情。
這個時候,胡闊海沙啞著嗓子,怒道:“你們要打情罵俏,迴去再說。
你們難道真要去薛家探查?
薛永年做老子副將多年,如今他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母。
老子絕不允許,你們再去往他遺孀傷口上撒鹽。”
林舒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副將到底是被誰害死的?
仔細探查,找出真兇,也是替死者討迴公道。”
“真兇,不就在這裏?”
胡闊海瞪著林舒,眼睛噴出火來,甕聲甕氣地道:“你們在這胡攪蠻纏,胡拉八扯,不就是為了轉移視線,為這真兇脫罪?”
“你既然這麼認為,那我也無話可說。”
林舒歎口氣道:“隻有盡快找出真相,還所有人一個清白。”
接下來,寧竹陪同陳青蕓去靜室收押。
寧蘭則遊弋在外,隨時稟報陳青蕓的情況。
這樣安排,就是為了防止大理寺背地裏下黑手。
林舒跟陳青木迴到北林衛,向王輕侯稟報剛剛發生的情況。
王輕侯聽完之後,氣得火冒三丈,拍著桌案厲聲道:“他大理寺真敢如此?
未經審查,便要動刑,還去衣受杖?
他們是真沒把我北林衛放在眼裏。”
陳青木道:“幸虧經過林舒據理力爭,陳百戶並沒有受刑,也沒有關押迴牢房。
如今有兩個我們的人守著,應當沒有大礙。”
王輕侯深吸一口氣道:“盧子修是高相的門生,也是文官一員。
我北林衛自從設立之初,便有監察百官之責。
這些年不知抓捕了多少貪官汙吏,早已被文官集團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如今他們終於有機會,整治我北林衛,竟是裝都不裝了。”
林舒好奇道:“大人是說,盧子修對陳百戶動刑,是因為黨爭而打擊報複?”
“正是!”
王輕侯道:“多說無益,還是趕緊找出真相,還陳青蕓一個清白。
現在看來,大理寺是指望不上了。
他們不落井下石,已經是萬幸。
唯有我們自己查。
你立即帶人去傳訊薛永年妻,不要被他人搶了先。
要是對方被大理寺控製,咱們就被動了。”
林舒一驚道:“沒錯,大理寺一定也會派人前去。
到時候我們因為搶人,爭執起來怎麼辦?”
王輕侯眼睛之中射出寒光,冷聲道:“你們需記住,隻要能破案,其他任何人都不用顧及。
王某在你們背後站著呢。”
“多謝指揮使大人,”林舒感激道,“有您這句話,卑職便放心了。”
他們立即退出王輕侯的公房,帶上人緊急趕往副將薛永年的家。
一行人打聽到薛家去處,急匆匆趕了過去。
他們在大路上疾馳十數裏,遠遠看到前方有一座青磚青瓦的三進院落。
門口的樹上栓了許多馬匹。
林舒心中一凜,出口道:“不好不好,咱們緊趕慢趕,還是被人搶了先。
那些馬一定是大理寺的人騎來的。”
張小千道:“大人,您看那些馬裏,有不少是戰馬,說明赤羽營的人恐怕也到了。”
林舒嘴角抽一口涼氣道:“既然已經被捷足先登,後悔也沒用。
張小千,你想辦法把他們的馬全都給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