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的眾多中老年男人興奮了起來。
有個頭發胡須都已經花白的老者,瞇縫著眼睛道:“老夫試過諸多官宦之女陪侍,這軍官家女眷倒是沒試過。
尤其還是英烈之女。
一千兩銀子,值了。”
旁邊有個中年人揶揄道:“錢老,您都這把年紀了,這家夥事兒還能用麼?
那女子可正當妙齡。
你別光是口上的本事吧?”
眾人哄堂大笑。
“一派胡言,”那被叫做錢老的老者,對著眾人吹胡子瞪眼道,“你們懂個屁。
誰說老子隻有口上的本事?
告訴你們,老子寶刀未老,爾等鞭長莫及。
而且老子越跟年輕女子行房,便越覺自己年輕。”
另一個中年富商道:“在下也沒試過英烈之女。
我出一千二百兩。”
“一千三百兩!”
“一千五百兩!”
眾富商又開始紛紛加價。
這幫人個個腰纏萬貫,富甲一方。
他們並不缺女人陪侍。
缺的隻是新奇感而已。
軍中英烈的女兒,被送入教坊司的極其少見。
到目前也隻有這一個而已。
隻要稀缺,他們都願意試試。
所以價錢很快便翻到五千兩銀子,才由龜公一錘定音。
最後竟然還是那個錢老拍的。
籠中女子眼睛之中,流露出絕望的神情。
她萬萬沒想到,生父明明是為國捐軀,可成了這幫人戲謔的對象。
她的生父戰死沙場,這幫人侮辱她卻更有興致。
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
要是父親在天之靈知道他的女兒,正在這裏當做牛羊一樣拍賣,不知會作何感想。
“錢某那便不客氣了!”
那錢老站起身來,衝著眾人拱了拱手,走上前去,像打量牲口一樣看了看籠中女子,點點頭道:“長得還不賴,身段也不錯。
今晚上,老夫跟老夫走。”
他話音未落,突然聽到大廳外麵人聲鼎沸。
“你們不能進去,站住!”
“前來搜查,可有禮部雲大人手諭?”
“笑話,我北林衛搜查,還需要禮部手諭?”
“滾開!”
“轟隆!”
大門被撞開,一眾身穿飛魚服,手持繡春刀的校尉衝了進來。
“北林衛辦案,所有閑雜人等,全都蹲下!”
“蹲下!”
“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膽敢逃跑者,就得正法!”
林舒陪同齊五,也跟隨在一眾校尉之中。
他們進到大廳裏麵,一眼便看見了籠中的少女。
齊五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去,眼含淚花道:“貞兒,你沒事吧。”
“五叔,”少女趙貞看到齊五,頓時看到了希望。
林舒衝過去,從龜公身上搜出鑰匙,將籠子打開。
趙貞逃了出來,伏在齊五肩頭失聲痛哭。
“貞兒別哭,已經沒事了,”齊五溫言安慰嚇壞了的少女。
隨即對林舒道:“林公子,多謝你仗義幫忙,救出貞兒。
我等感激不盡。”
林舒道:“趙小姐乃英烈之女,遭受這等不公平待遇,實乃老天無眼。
我所做的,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應該做的事而已。”
齊五看了看幾乎全體出動的北林衛道:“普通人恐怕沒這本事。”
此時一眾被控製的商賈,全都蹲在地上,快要被嚇尿了。
北林衛布下這陣仗,恐怕要趕盡殺絕。
他們雖然有錢,但卻手中無權。
即使結識許多官員,但誰敢為了他們得罪北林衛?
隻能寄希望於教坊司背後的勢力。
這時教坊司的主管司丞走了出來,衝著眾人冷聲道:“諸位,不知我教坊司所犯何事,要讓北林衛的兄弟出手?
此地乃風月場所,自有禮部雲尚書統轄。
諸位這般打攪,就不怕雲大人稟報王爺?”
“教坊司藏汙納垢,胡作非為,難道不該管?”
王輕侯騎著馬緩緩走了進來,冷聲道,“將英烈之女,都當做噱頭,還有什麼是不敢幹的?
難道這也出自雲大人授意?”
教坊丞看到王輕侯親自出麵,頓時心裏涼了半截。
北林衛指揮使,論官職雖然比禮部尚書還要低一品。
但眾所周知,王輕侯乃是燕王的絕對親信。
如今王輕侯都親自出麵,定是得了燕王旨意。
“王大人,這……這都是誤會,”教坊丞幹笑道:“卑職並不知道這裏有英烈之女。
如果您高抬貴手,卑職願親自向那小姐道歉,並賠付以重金。
直到小姐滿意為止。”
“到現在才認錯,來不及了!”
王輕侯擺了擺手道:“全都帶走,帶迴詔獄,立即審理。”
教坊丞和一眾富商聽到“昭獄”二字,嚇得全都小便失禁了。
誰都清楚,進到昭獄,恐怕很難再活著走出來。
王輕侯“十殿閻羅”的名號,不是浪得虛名的。
眾人歇斯底裏地嚎叫痛哭,也無濟於事。
所有人還是全被帶走了。
最後王輕侯親自來到趙貞和齊五麵前,下馬道:“趙小姐,讓你受驚,是本官之責。
本官必定嚴加審理,將所有慢待小姐之人,繩之以法。”
趙貞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官,嚇得有些手足無措。
齊五道:“多謝大人秉公決斷,草民等感激不盡。”
王輕侯凜然道:“齊先生乃百戰老兵,應知遵紀守法。
日後若有不滿,可前來北林衛衙門,萬萬不可再任意妄為,知法犯法。
今日之事,若非本官手下有幸碰到,齊先生恐怕也早已成為階下之囚了。”
說完,轉身離開。
齊五歎了口氣,帶著趙貞,又對林舒表示感謝之後,然後也離開了教坊司。
至於其他被抓的女子,則沒那麼幸運。
她們犯官之女的身份,多半都是真的。
即使有刑部故意打擊報複的,需要經過審理之後,再行定奪。
北林衛抓捕大量人證迴去,立即展開審理。
北林衛審案有個流程。
抓進來的疑犯,照例先打個半死,然後再審。
那一眾富商被打得皮開肉綻,暈死過去幾遍之後,全都招供。
教坊司的司丞、署丞等,對所作所為也都供認不諱,將所知道的內容全部交代。
其實這案件雖看似簡單,實際上一點也不複雜。
隻需要追索富商買春的那巨額財富的流向,便能看出背後誰是主謀。
畢竟他們做這違法之事,全都是為了錢。
最後經查證,絕大部分銀兩,全都流向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