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出了北林衛衙門,準備去往六華縣赴任。
雖說他以一個舉人身份,突然被選拔為縣尉,是受到了國相高檜的破格提拔。
按照官場規矩,他應當立即到高府登門致謝,並當場拜在高檜門下。
但想到高檜的聲名狼藉,他思慮再三,還是不去了。
畢竟六華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那裏盜匪橫生,民風彪悍。
他赤手空拳到了那裏任縣尉,幾乎就是一頭羊羔扔進了狼群。
這次任命,難說高檜出自好意還是惡意。
所以對那奸相還是敬而遠之為妙。
林舒緩步迴家,向父母辭行。
半路上,看到戰英騎著馬急匆匆飛馳而來。
看到林舒,戰英趕忙拉住馬韁繩,問道:“小舒,我正要去找你,你這是要去哪裏?”
“阿英哥,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我剛剛接到命令,要率部去往黃風嶺一帶操練,不知要多久才能迴來。”
“黃風嶺?”林舒聽完,眼睛一亮道:“是六華縣境內那座黃風嶺麼?”
“那當然,北燕境內難道還有第二座黃風嶺不成?”
“那裏延綿八百裏,有我們北燕最大的馬場。”
“太好了,”林舒興奮地攥著拳頭道:“我剛剛接到吏部任命,要去六華縣做縣尉。
你駐兵黃風嶺。
到時候我要有難,你正好可以幫我。”
“有這樣巧的事?”戰英感到吃驚。
他這才明白,義父突然派他去黃風嶺的用意。
他裝作詫異道:“你不是北林衛做總旗?
為什麼突然又有吏部任命,還做了縣尉?”
林舒道:“你也知道,我剛剛通過鄉試,取得舉人身份。
那國相高檜不知道腦袋抽了哪根筋,竟然提拔我做了六華縣的縣尉。”
戰英道:“雖然我不懂文官體係升遷任用,但想來,天下通過鄉試之人何止數千。
高相唯獨提拔了你,他大概知道你的名氣,所以想要招攬你。”
林舒搖了搖頭道:“他若提拔我去一個正常縣做縣尉,我還能感謝他。
可聽說六華縣宗族林立,盜匪多如牛毛,連縣令都給嚇跑了。
現在讓我去做主管捕盜治安的縣尉。
這到底是出於好心,還是故意坑我,誰能說得清?”
“那倒也是,”戰英聳了聳肩。
具體這裏麵有怎樣的關竅,他想不明白。
他隻知道率軍前去,好好保護林舒就行了。
“我馬上就要率軍出發,你記得有事,馬上派人去黃風嶺送信。”
說完,他便風風火火地打馬而去。
林舒迴到家裏,跟父母說起要去六華縣上任之事。
雖然林鎮北和蕭素素早已經知道,有了心理準備。
但蕭素素依然擔憂道:“兒子從來沒離開我太久,突然要去這麼遠做官,讓娘怎麼放心得下?”
林舒笑道:“娘,六華縣也不遠,相距燕京不到百裏。
你要是想我,就捎個信過去。
我不到半天就迴來了。”
林鎮北寬慰道:“兒子長大了,你不能總讓他在你身邊。
他終究要自己出去闖蕩曆練一番才行。”
“爹說得對,娘,您不用擔心,我去收拾東西了。”
林舒進了自己的房間。
蕭素素瞪了林鎮北一眼,低聲埋怨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非要讓兒子去什麼六華縣。
聽說那裏地麵不太平,有很多匪寇。
兒子之前又沒做過地方官,萬一兒子有危險怎麼辦?”
林鎮北小聲笑著道:“有戰英率領前鋒營去保護他,還有北林衛派一個千戶帶隊,暗中護佑。
兒子能有什麼危險?
小舒將來是要坐上燕王王位,統率千軍萬馬,獨立對抗匈奴鐵騎的。
既然早晚要麵對戰爭,不如先拿六華縣的匪寇來練練手。
要是連這點小場麵都應付不下來,那就該著重讓他訓練軍事了。
畢竟身為未來燕王,能不能吟詩作詞,還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要有軍事才能得上佳。”
蕭素素有些生氣道:“你要考察一個從未打過仗的少年軍事才能?
真虧你想得出來。
誰曾教過他麼?”
“的確沒有,”林鎮北道,“但軍事才能不是教出來的,而是從實戰中練出來的。
本王也知道,他這次去六華縣,必然困難重重,有九成九的可能會失敗。
但即使失敗,也能讓他積累作戰經驗。
失敗多了,總結教訓,自然而然就懂得如何取勝。”
蕭素素知道林鎮北說得有道理。
但想到兒子要去冒險,她心裏總也踏實不下來。
翌日,林舒還是如期出發了。
他先來到北林衛,見馬強、吳六二人。
他們兩個昨天待在北林衛的客房,整整一天都處在忐忑不安之中。
突然見到林舒,兩人不由眼睛一亮,迎了上來道:“大人,結果如何?
衙門能不能給我們六華百姓申冤?”
林舒道:“我已被任命為六華縣縣尉。
此次前去赴任,正是要將匪寇宗賊滌蕩幹淨,還該縣百姓一片晴空。”
“如此可太好了,”馬強興奮地快要蹦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跪在地下道:“小人見過縣尉大人。
不知大人,要帶多少幫手前去赴任?”
“帶什麼幫手?”林舒道:“隻我一個人,難道不行麼?”
“您一個人?”
馬強吸一口涼氣道:“大人,昨日小人記得跟您說清楚了吧。
六華縣官匪勾結,勢力龐大。
連縣令都已經嚇得掛印而逃,大人一個人孤身前去,豈不無異於羊入虎口?”
林舒道:“我這個縣尉不一樣,要是到了緊急時刻,可以請人幫忙。”
馬強道:“就怕遠水解不了近火,等到事情發生,再請人就來不及了。
大人生命要緊啊。
我等前來喊冤,卻連累大人送了性命,讓我們心裏怎能過意得去?”
“我都不害怕,你們怕什麼?”
林舒笑道:“我要丟了性命,絕不怪你們。
你們先詳細說說,遭受了什麼冤屈,以至於逃到燕京來告狀?”
馬強和吳六狐疑地對視一眼,最後咬了咬牙道:“既然大人都如此果決,我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