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澤，書院那邊怎麼說？”


    崔元兆急匆匆地又追問了一句。


    想到這個，王境澤就皺起眉頭。


    他同意賣小人書跟小說，也親自看過其中的部分內容，不一會兒就麵紅耳赤，難以繼續下去。


    所以當崔元兆讓他跟張大在不同方向推銷宣傳的時候，王境澤是想要拒絕的。


    張大負責的都是些市井流民，那些人本就低俗粗魯，對這些內容毫不抵觸，這麼做不會有難度。


    可王境澤接觸的人都是些讀書人，大家自詡才子佳人，向來將那些東西視作洪水猛獸，頗為不齒。


    王境澤別說去推銷了，隻要他開口說起這些內容，隻怕有人就會直接揶揄幾句。


    礙於他的身份，大家不會嘲諷，但私底下的議論絕對不會少。


    所以王境澤不願意這麼做。


    但想到唐歡當時所說，如果能夠讓讀書人也接受這些小人書跟小說，推銷工作才算徹底完成。


    這個生意也能做的更受歡迎，擁有無法想象的前景。


    王境澤何嚐不知道，若是能讓這些內容在書生們之中流傳開來，效果是成百倍擴張的。


    最終他在崔元兆死纏爛打之下同意了。


    誰讓這生意也是他的一部分呢。


    “書院的人一個個都自詡身高，我直接推銷小人書沒有任何作用，所以我沒有那麼做。”


    崔元兆皺眉，“難道你不想讓我們的生意做大了嗎？”


    王境澤否認道：“不，我比你更希望它做大做強，但麵對讀書人跟麵對下邊的人做法不同，直接推銷會引來反感，隻能反其道而行。”


    “你怎麼做的？”


    “這幾日我跟他們的聚會結束之後，我趁機遺落了幾本書，如今應該已經落入其中幾人的手裏。”


    這是在七槐縣的時候唐歡無意中談起的辦法。


    讀書人自視甚高，又愛麵子，想讓他們接受隻能采取其他辦法。


    崔元兆並未著急，“境澤，你這邊不用著急，咱們完全可以放長線釣大魚，慢慢來。”


    再度聊了一陣，王境澤慰問了崔元兆幾句，跟張大一起將崔元兆重新吊起。


    他按照慣例再度去找崔仁師求情，隨即離開宰相府。


    日暮時分，京城沉浸在熱鬧的氛圍之中。


    王境澤行走在街道之上，眼前浮現出的卻是七槐縣的場景。


    相較之下，京城在七槐縣麵前也有些不夠看。


    這一是因為京城有宵禁，二是京城夜裏消費太高，尋常人根本沒有多少找樂子的地方。


    反倒是七槐縣遊玩地方甚多，且十分便宜。


    王境澤未做多想，直接加快腳步朝目的地趕去。


    今日他跟幾個書生約好了在一處勾欄見麵。


    還是往日的隔間，王境澤剛走到門口處，就聽到裏邊傳來陣陣爭論聲。


    裏邊的二人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演變成爭吵。


    王境澤本想繼續聽一會，又擔心事態變得嚴重，於是推門而入，並沒有仔細去聽內容。


    一進門，便看到彈琴的女人瑟瑟發抖地坐在一邊，她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


    而一邊兩個模樣稍顯俊俏的年輕才子已經爭得麵紅耳赤。


    “李兄，白兄，你們這是作甚？怎麼好端端地吵起來了？”


    這二人是王境澤熟絡的書生，便是放在京城之中也是才華橫溢之輩。


    如今已經小有名氣，就連崔仁師都說過，假以時日，二人必定能進入官場，足以見得他們的能耐。


    李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男人，他手裏握著一本書，語氣嚴肅地說道：


    “我跟白兄正在爭論白話文的意義，大家彼此都說服不了對方。”


    白兄挑眉，整個人有些跳脫，看上去就屬於性子活絡之輩。


    他笑道：“要我說，這白話文遲早會成為統一，通俗易懂，學習方便，這是它始終存在的優勢，這本小說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胡說……白話文無論何時都上不了臺麵，始終都是下九流之道……”李兄反駁道。


    王境澤開口勸慰幾句，同時走了過去。


    剛進門時他就看到那本小說，心裏的喜色已經壓抑不住。


    那是昨日他離開時悄悄留下的一本小說，想到小人書的內容衝擊力更甚，他選擇的是更容易被大家接受的小說。


    而且那是精心挑選過的一本，內容講述一個對現狀和未來失望迷茫的書生仗劍走天下的故事，一路上他以理服人，靠著自己伶牙俐齒和毒舌不知讓多少人氣得牙癢癢。


    若有人無法用語言說服，書生也會直接擼起袖子用武力說服。


    其中的語言詼諧幽默，故事輕鬆愉快，很多處讓人忍不住發笑。


    對於書生們而言，裏邊更是有很多讓人會心一笑的內容。


    李兄白兄二人將王境澤拉了過去，那本書被塞到王境澤手裏。


    “你先看看。”


    “這是什麼？”王境澤故作疑問。


    “這是我昨日無意中撿到的一本小說，裏邊的內容光怪離奇，今日跟白兄見麵時我們曾一起探討過其中的內容，為此有了不同的意見。”


    偽裝成細心觀看的模樣，王境澤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去看其中的內容。


    實際上，這一本的內容他早已無比清楚。


    “如何？”見王境澤放下書，二人異口同聲地詢問。


    王境澤為難道：“這，這書的內容未免太……太離奇了一些。”


    “故事離奇有趣，引人入勝。”白兄讚賞，表現出對小說的極大興趣。


    “故事的確很妙，無論是各個切入點，還是發展，都讓人深感佩服。”李兄也點了點頭。


    王境澤疑惑道：“你們二人都覺得這書不錯？”


    他是真的疑惑了起來，既然如此，二人的爭執從何而來？


    “對，我們的爭執主要在於白話文，但是書的內容優秀我們都很認可。”李兄坦然道，“白兄認為白話文必然成為大勢所趨，因此將這本小說奉為經典，還想推薦給各位好友們，我則抱有相反的想法。”


    白兄重重歎口氣，“難道你們還沒有發現嗎？若不是白話文，這書又怎麼如此有趣？”


    “白話文必然成為主流，即便這跟我們平日所學的四書五經相去甚遠，但已經是注定的。”


    白兄鄭重其事地說道：“這本書會掀起一場浪潮，一場來自於讀書人之間的浪潮，若是我們能夠撞破持續了數千年迂腐陳舊的文言高牆，大勢必然滾滾而來……”


    說到這裏，白兄一臉興奮.


    他從王境澤手裏拿過那本小說，迎著幾個剛剛趕來的新人走出房間，似乎打算去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