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斜刺了秦嫿一眼。
“臉都讓人毀了,還不安分些。”
“再怎麼說,那都是斯年的親娘,你把夏時錦弄死了,也不怕斯年以後會恨你。”
“更何況,你弄死她,蕭時宴能放過咱們?”
秦嫿悻悻轉過頭去,不大愛聽秦老夫人的訓斥。
“但......”
秦老夫人話鋒陡轉,“咱們也確實要另做準備。”
“若是阿野那邊真的扛不住,老爺和秦朝未能及時迴來支援,也隻能把夏時錦交出去,暫緩局勢。”
“到時......”
秦老夫人看向身旁那位嬤嬤和一旁不吱聲的羅氏,目光堅定道:“一定得把斯年留下。”
“咱們秦家的骨肉,斷沒有姓蕭的道理。”
待秦嫿迴到自己的房間後,她摘掉臉上的麵紗,看著銅鏡裏的自己。
再不見昔日光滑白嫩、吹彈可破的肌膚,此時她的這張臉,就像是癩蛤蟆的皮膚一樣,坑坑窪窪,奇醜無比。
秦嫿很篤定,這張傾城傾國的好皮囊,就是被夏時錦和蕭時宴給毀掉的。
憤怒在她的眼底燃燒,秦嫿將銅鏡重重摔到地上。
可即使如此,也無法發泄她出心中肆虐生長的恨意。
無人替她出氣,她便要為自己出氣。
送夏時錦迴去風風光光當皇後?
休想。
是日夜裏,秦野便快馬加鞭地趕去雁北,留下朱厭帶著一隊精銳兵將駐守突離城。
接連幾日過去,雁北那邊傳來的戰況都不甚理想。
表麵上,秦老夫人與羅氏等人一直在好言安撫夏時錦,可背地裏,卻在商量如何瞞著秦野給蕭時宴送信求和,以及如何將夏時錦送過去。
兩日後,秦野率領的五萬兵馬折了一萬餘人,而秦朝雖率兵殺到了殷燕,可攻城卻也要耗費幾日。
至於秦老將軍那邊已有多日沒有消息。
眼下的局勢,不太樂觀。
秦老夫人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寢食難安。
又觀望了兩日,秦老夫人最終下了狠心,要背著秦野,將夏時錦送到蕭時宴的手裏。
她命人叫來一個不起眼的侍衛,交代了一番後,讓羅氏給了那侍衛一些賞銀。
羅氏替秦老夫人叮囑道:“記住了,萬萬不能讓朱厭知曉此事。”
“若是有人問起你為何要出城,就說是老夫人有重要的物件落在了雁北的將軍府,特地派你去取。”
“事成之後,老夫人定會重重有賞。”
那名侍衛承諾了一番後,帶著秦老夫人親寫的求和信,即日便出了突離城。
兩日後,侍衛帶信迴城,說是蕭時宴願意接受求和,也願意將蕭斯年留給秦家,並給了她們最後交人的期限。
......
草原上的夏季,早晚清涼,唯有晌午最是炎熱,熱得人昏昏欲睡。
夏時錦一邊打著瞌睡,一邊給熟睡中的斯年搖著團扇。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有人在屋外交談,沒多會兒,阿紫便走了進來,輕聲喚她。
“小姐,老夫人命人來傳話,叫您過去,說是有事相談。”
夏時錦睡眼惺忪撐身坐起,低聲問:“說了何事嗎?”
阿紫搖頭。
“問了,那嬤嬤也沒說仔細,隻說是跟雁北那邊和二公子有關的事。”
聞言,夏時錦心裏咯噔一下,睡意登時醒了一般。
她懷疑是不是秦野那邊出了什麼事。
夏時錦急忙下床,臨出屋前,她同阿紫囑托了一番。
“你留下照看斯年。”
“這天熱得很,時不時給他扇扇風,不然他又要睡得一身汗。”
“待斯年醒了,記得再給他喝點綠豆水。”
阿紫迴道:“小姐就放一百個心吧。”
夏時錦迴頭莞爾:“阿紫做事,我向來最是放心的。”
裙裾輕動,夏時錦拿著團扇,來到了秦老夫人住的屋子裏。
見她來了,守在門前的兩名女婢為她掀起竹簾。
夏時錦抬腳跨進門檻,便見秦老夫、羅氏和秦嫿都坐在屋內,一個個的臉上神情都甚是嚴肅。
本就為秦野揪著的一顆心,登時被這氛圍弄得七上八下。
握著團扇的手,也不由地收緊。
縱使對著未來的婆母,夏時錦依然挺胸昂頭,不卑不亢道:“不知老夫人是為何事尋我?”
秦老夫人沉著麵色,端坐在那裏,不疾不徐道:“有件事本想一直瞞著你的,但眼下這情形,想著還是告訴你實情比較好。”
一雙經曆過歲月沉澱的眼看向夏時錦,秦老夫人神情憂傷道:“阿野受了重傷,雁北那邊若是秦朝和老爺不能及時趕到,阿野恐有性命之憂。”
夏時錦聽得心頭一顫,果真如她所猜的那般,秦野那邊出了事。
可她仍是冷靜地問道:“可為何朱厭從未同我和阿紫提起過?”
秦嫿是時開口幫腔。
“還能為何?當然是我那個傻弟弟怕你擔心,不想讓你知道,讓我們一大家子人都瞞著你。”
這點倒是符合秦野的做派。
夏時錦緊張問道:“那阿野的傷勢現在如何?軍中大夫醫術可好?”
秦嫿白了夏時錦一眼,哼出的笑聲諷刺意味極重。
“瞧你問的,現在哪還是傷勢如何的問題,那是人命的問題。”
“這仗若是再打下去,阿野怕是真的要被你夏時錦給害死了。”
她語氣不善地繼續道:“你八成就是老天爺派來克我們阿野的吧。”
“你們倆一到一起,阿野必定出事。”
夏時錦目光直視秦老夫人,已猜到了她們今日叫她來的目的。
“所以,你們想把我交出去。”
秦老夫人點了點頭:“我們秦家容不下......皇後娘娘這尊大佛。”
“......”
早就料到秦家人不歡迎她,夏時錦情緒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她聲色平靜道:“這事,阿野知道嗎?”
羅氏起身走到夏時錦的身旁,拉起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阿野對你用情至深,此事豈能讓他知曉。”
“皇後娘娘,很多事都是既要講緣,又要講分的,強求不來的。”
“你同阿野既有緣無分,娘娘若也真心喜歡他,便發發慈悲,給阿野一條活路,給我們秦家一條活路吧。”
羅氏的話音剛來,秦老夫人便起身衝著夏時錦跪下。
眼含熱淚地同她求道:“求皇後娘娘給我兒一條活路吧。”
羅氏也跟著下跪哭求:“也請皇後娘娘迴去跟皇上替我們秦家求求情。”
夏時錦閉上雙眸,強強將那湧上來的淚意壓了迴去。
她覺得羅氏說得有道理。
她與秦野可能真的是有緣無分。
要麼生離,要麼死別,兩個人注定是要散的。
“好。”夏時錦咬牙妥協:“何時送我去求和?”
“今晚。”秦嫿道。
“我迴去準備下,今晚便和斯年離開。”
秦嫿又道:“不用準備了,東西我們會命人替你收拾好,一起送去的,除了......秦斯年。”
夏時錦美眸圓睜,怒視秦嫿。
“斯年是我的,你們休想留下她。”
話落,她轉身疾步衝出房間。
可就在她踏出房門之際,兩道身影分別從門的兩側撲來,一同將她撲倒按在地上,用濕帕子捂在夏時錦的臉上。
明明那帕子沒有什麼味道,可夏時錦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筋骨像化了一般,越來越熱,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雙腿徒勞地蹬了幾下,她眼前一黑,在一滴淚滑落時,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