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布衣瞥了女子一眼。
扶額歎息道:“又沒錢了？”
寧竹俏臉微苦，冷漠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忿，冷冷道:“我的銅錢過了川江，就用不了。”
撲哧一笑，蘇布衣無奈搖頭道:“誰讓你把錢都換成銅錢了？！”
其實，他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因為這樣看起多，而且花起來會慢一些。
寧竹垂眸不語，“咕”肚子一聲響，腦袋埋得更低了。
蘇布衣坐起身來，對林鶯笑道:“帶她去街上吃點東西，順便看看物價，適當(dāng)……預(yù)支。”
林鶯點點頭，二女就下了樓去逛街了。
片刻後。
蘇布衣摸了摸小狐貍腦袋，輕笑說道:“你也去吧，街上有大白饅頭�！�
青九眨了眨眼睛，站起來邁著小短腿朝著門口走去，不過片刻，又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裏似乎有點猶豫不決。
“去吧，她的宴席你們不一定吃得慣”，蘇布衣苦笑道。
小狐貍嚶嚶了兩聲，這才放心離開。
“你就這麼放心，它這麼跑出去？”
一道清雅如同琴音的聲音響起，崔語薇站在門外叩門。
蘇布衣嘴角上翹，似笑非笑道:“它可能吃不慣玉盤珍羞�！�
崔語薇抿嘴微笑，“那蘇樓主請吧，總得接風(fēng)洗塵�！�
蘇布衣慵懶的起身，走到女子身邊時，突然笑問了一個問題:“門當(dāng)戶對當(dāng)，真那麼重要？”
崔語薇一怔，旋即透亮的眸子盯著他，給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也許吧？”
蘇布衣側(cè)過身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手理了理她鬢角青絲，手指滑過臉頰，一路向下滑過脖頸，在女子唿吸粗重時抽手。
“罷了，我餓了�！�
崔語薇深唿吸一口氣，俏臉上的羞惱紅暈才逐漸褪去，苦澀一笑，繼續(xù)帶路。
窗邊早已備下佳肴無數(shù)，色香味俱全，隻是都非日常菜肴，幾個女子確實不見得吃得慣。
蘇布衣坐定，瞥了女子那桌，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很快當(dāng)做無事收迴目光。
崔語薇屏退了下人，親自為他斟酒，剝著螃蟹，放進小碗。
蘇布衣自顧自的吃喝，酒足飯飽後，女子才迴到自己那桌開始用餐，小口細嚼慢咽，優(yōu)雅有禮，端莊賢淑。
蘇布衣盯著女子用餐，許久才言辭清淡道：“若是粗茶淡飯吃不慣，也不用難為自己，當(dāng)年也不過是讓你多些經(jīng)曆罷了。”
崔語薇抿嘴輕笑，語氣淡淡道：“可能口味總會變�！�
其實也挺想告訴他，口味和心境都會變........
蘇布衣端起茶盞，故作飲茶，片刻後，又煩躁的起身離席。
一滴清淚話落，女子哽咽了一下，放下手裏粗茶淡飯，旋即捂臉哭泣。
明明當(dāng)年是他沒告訴自己他的身份，怎麼能怪她為他謀劃官職，想為他謀一個未來，二人才能門當(dāng)戶對，學(xué)而優(yōu)則仕難道有錯嗎？
他一聲招唿不打，就丟給他一個販賣蜀錦的小小微雪閣，作為安身所在，如今迴來也不過是順道！
恐怕自己吃了四年的粗茶淡飯，在他看來也不過是裝模作樣吧？
擦了擦眼淚，她又倔強的端起飯碗，小口吃著當(dāng)年他帶自己離開青州時，一路南下時所吃到的粗茶淡飯。
......
林鶯三人走進一處酒樓，點了幾個菜，又要了幾個饅頭，默默開始吃飯。
不過很快被隔壁桌談笑聲吸引過去。
“聽說崔家那個掌櫃的已經(jīng)第三次被那個三皇子邀約了”，一個文士歎息道。
對麵老人冷哼了一聲：“不過一個是一個被除名的崔家女子罷了，竟然敢藐視皇家尊嚴，一請二請，還真當(dāng)自己那麼不得了了。”
文士不認同道：“當(dāng)年不是因為崔家出事，這位有婚姻在身的皇子袖手旁觀嗎？”
老人不以為然道：“世族的女子，你覺得談這些不可笑嗎？”
“說的也是，那位崔大人倒臺了，崔家也沒什麼前途了，門不當(dāng)戶不對，如今能給一個為妾的機會也是不錯了�！�
老人搖搖頭，“聽說這女子在崔大人獲罪之時，已被逐出家門，後來似乎跟隨一個俠客南下才來到此地，還不知道發(fā)生過什麼呢？”
文士驚訝道：“不會吧？！平時日看那崔老板不是還挺端莊有禮的嗎？”
老人說道：“在北齊，掉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文士點頭稱是，給老人倒了一杯酒笑道：“這權(quán)當(dāng)佐酒了，喝酒喝酒�！�
那邊三女卻是對視一眼，微微歎息，林鶯支著下巴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那位姐姐，還有這麼一段經(jīng)曆。”
寧竹冷哼一聲：“她這樣的已經(jīng)算很好了，還有些人，被貴族奪了田地逼反，然後貴族平亂去獲取軍功，他們的苦楚找誰說去？”
林鶯一怔旋即想到了一些野史，粉唇微張自語道：“師父說，原本讓我增長見聞，是不是就是怕我有一天遇到這些不知道怎麼辦？”
寧竹沒有說話，但是吃著嘴裏的飯菜，她卻有些猶豫了。
魔教之所以能夠興起，就是很多人被世道逼得沒了活路，或者有仇無處報，或者還有一些人肆意妄為........
魔教殺人一定是有價值，或者不高興。
當(dāng)年也是為了教主父親，後來是為了活命，如今是為了他。
但是他這樣的身份，她算不算抱住了他的大腿？
不過一想到他騙自己，她就忍不住狠狠的塞了幾口飯菜，氣鼓鼓的樣子仿佛一隻河豚。
隻是很快隔壁桌竟然打了起來......
“你們亂說什麼呢！崔老板樂善好施，跟那些拿錢去蓋廟宇的有錢人可不一樣！”。
一個衣著樸素的漢子聽不下去了，正在與剛才二人理論。
文士不悅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們這些下層人知道什麼，那不過是刷點名聲，隻有蓋廟宇那才是穩(wěn)定北齊氣運的大事，算了，跟你說了也沒用�！�
老人分開了二人，打發(fā)了那個漢子，背過身去輕哼道：“跟他說這些做什麼，喝酒喝酒。”
寧竹蹭到一下站了起來，把林鶯嚇了一跳，忙驚唿道：“你要幹嘛！”
“這兩個人很煩，影響我胃口。”
“你別給師父惹麻煩！”林鶯脫口而出，下意識覺得隻有師父能管住她。
寧竹怔了一下，冷眸掃過二人，又默默坐下吃飯。
若是以前的她，遇到不開心的人，她可從來不會這麼好說話！
算了就當(dāng)看在他給自己錢的份上。
林鶯也詫異的看了那二人一眼，看樣子都是讀書人，但是怎麼北齊的道理這麼奇怪呢？
青九在一旁啃著饅頭，冷不丁歎了一句：“這般建廟宇，可沒有什麼功德哦！”
頓了頓，在二女的好奇的目光下，又說了一句:“總感覺崔家那個女子，似乎還有些財運�！�
林鶯一怔隨口問道:“那師父呢？”
青九頓時苦了小臉，狠狠咬了一口饅頭:“主人自然豔福不淺。”
三女沉默了，無可解釋，不用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