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裏人,別的本事沒有,要說嚼舌根子,叨些是非,那各個都是好手;好事兒傳不出,壞事傳千裏;肯定有多嘴的毒婦,添油加醋的告訴了方美蘭……
這不還是給自己招惹了是非嗎?南瀟婷坐屋裏正想著……
半小時後,果不然,院子門口,就聽到了方美蘭的叫囂聲。
“……麻的,小狐貍精!你給老子滾出來!敢勾引老子家的男人,我砍死你個小賤人!給老子滾出來……你個喪門星!小狐貍精!給老子出來……”
蜀地的鄉村婦女,有些就喜歡以男人的口吻,說自己為“老子”。
南瀟婷一聽,心中有些無語,隻得讓孩子關好家門,就走到了院門口,站到了方美蘭麵前。
方美蘭,威武的大高個兒,橫眉善麵,身寬體胖,看著眼中帶怒,氣質潑辣。
“……是你勾引我家男人的?你膽兒肥啊,老子家的男人你也敢惦記?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啊?……小狐貍精!小賤人!”
方美蘭手裏擺弄著菜刀,氣勢挺兇,似乎恨不得迎麵就上來一頓怒砍。
“……你長的醜就算了,咋還隨便罵人呢?”
依原主的個性,這時候應該是忙著去解釋,去道歉才對;方美蘭沒反應過來,定睛多瞅了幾眼,那眉眼亂挑著,看著她表情是十分詫異,顯得妙趣橫生……
南瀟婷以前,隻會被姐姐保護到身後,從不會這樣端著架子衝到前麵來質問。
“……嗨?老子就罵你了,怎麼樣?你個小賤人,你勾引老子男人在先,還敢跟老子頂嘴?你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這個狐貍精,就算是為民除害了!”
“那你先告訴我,你是男是女?我可懶得跟男人吵架!”
方美蘭好像接不住茬,小眼怒瞪,兩眼冒著殺氣般的恨意;因為南瀟婷雙手環抱胸前,有點想找找樂的意思。
“……小賤貨,你眼瞎啊!老子還是你奶奶呢!”
“……嘻嘻嘻,你也不怕……把你爺爺的魂兒給招來啊,死肥婆,胖就算了,還蠢的跟豬一樣,我都懶得跟你說話!”
南瀟婷反正認準了小寡婦的身份,此時漫不經心,有點嬉皮笑臉……
兩人就隔著圍牆的院門,方美蘭叉著腰,臉被氣紅了,都傻眼了。
手上雖有菜刀,可那是唬人用的;自己老公熱心腸,就幫忙提個東西……傳言她倆擠眉弄眼、手都挨著手了,那必然有誇張的成分,但這事兒氣不過呀!
再看這麼弱不禁風的一姑娘家,這還用砍?被氣狠了,驚嚇過分了,你還得擔心她別跌過去了;昨天在墳前就又暈倒一迴了,現在連上前推搡,她都不敢,就怕這一推,攤上人命官司。
可這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平時就病殃殃、柔聲柔氣的,現在咋還跟自己較上勁了呢?方美蘭心裏直犯暈……
“我還懶得跟你說話呢,你就一狐貍精,遠看一朵花,近看一堆牛屎渣,除了勾引男人的本事,你還會啥?”
“嗬嗬……行,你是鮮花,牛都不敢拉糞……”
南瀟婷臉色平靜,帶著一股戲虐的意味,好像心情還不錯,亮麗的眸子裏,好像還不停慧光閃閃……
“你……你就是一白癡,你是該遭雷劈的騷狐貍精……挨千刀的小賤人!”
“哼,臭八婆腦子有水,水裏有毒,你病的不輕啊!”
“……你,你才有病呢……你,滿嘴瘋話,你就是一狐貍精,一條瘋狗!”
“……哎?對了,你家的那條狗呢?這兩天咋沒動靜了?”
方美蘭本來思維簡單,平時全靠那大喇叭的嘴無法無天,可氣量就那麼一點。
南瀟婷有信心憑著自己的柔聲細語,可以懟的她兩腦空空,口吐白沫;但終究是鄰居,沒必要這麼整。
方美蘭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在罵架的節奏裏,一聽咋還問起狗的事兒了?
“……你,你才是狗……哼,我家狗,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給藥死了。”
南瀟婷想起今早被扔河裏的王大福,所言不虛,原來真的連狗都沒放過。
“……我和孩子,夜夜能安心入睡,全靠你家大黃狗每日看家護院;好可惜啊,要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非得剁了那黑手不可!”
方美蘭眼眉微變,怨氣也消了,她咋不吵了?同仇敵愾了?她低頭呆愣了片刻,又瞪眼瞧了瞧南瀟婷。
“……行了,老娘也不想跟你鬥嘴了,你說的對,要知道是哪個畜生幹的,老娘一定要第一個剁了他的黑手!……哼!”
方美蘭罵也罵了,氣也順了,對方不願爭了,她也沒勁,就想迴家了。
“……哎,你等等,我剛煮了點肉,就當是感謝你家大黃狗的功勞了……”
“你,……哦,不用……我家有肉吃。”
“不一樣的……你等我一會兒。”
南瀟婷轉身就往屋裏快速走去,方美蘭一看,人家不是含沙射影的罵人,是真不想吵了,她要賠罪?示好?耐著性子等了片刻。
“……噥,這是我突發奇想做的鹵肉,孩子們很愛吃,你拿去嚐嚐……”
方美蘭一聽孩子很愛吃,就接過來,捧著一塊舊荷葉包的鹵肉,還沒拿跟前聞,就已經香氣撲鼻了。
方美蘭有些不好意思,普通的鹵肉這村裏都買不到,更別說這麼香的了,口水都快下來了……
“……哦,這肉咋這麼香,你還挺會做啊……那,那就謝謝了哈!”
得了一塊從沒聞到,從沒吃到過的飄香鹵肉,這架是沒白吵啊,心裏很是得意;但方美蘭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低著頭,稀裏糊塗的就迴了家。
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女人又何必為難女人呢?
南瀟婷的前世,一直是個爭強好勝的個性,所以才品學兼優,丟了初戀,專於軍醫事業,可現在她再也不這麼想了。
吵架,還能拉近鄰裏關係,南瀟婷臉上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天色即將黑盡,南瀟婷最不喜黑夜,站在破院門前,更覺不安全。
準備立即迴屋時,敏銳的向四周一掃,立刻就發現,有個身影貓在路邊圍牆根的底凹處。
一盯看,這身影才猥瑣的站了出來,朝院門走來,體態特征一眼就認出是村長朱羅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