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閻永富拍了拍腦門兒,裝腔作勢的說道:“咳咳,我一向公正嚴明,今天就考考你的基本功,不如你就以《史記》為題,給我們市場部的新老員工上一堂別開生麵的演講課吧!”
這還叫基本功?市場部跟“史記”有個毛關係啊?
徐浪忍不住說道:“喂,閆副主任,你有沒有搞錯啊?哪個公司的市場人員需要熟讀史記啊?”
一聽這話,閻永富怒聲說道:“無知!我們伊莉雅文化傳媒公司是一家專門經營文化藝術產品的公司,主要產品就是華夏文化,而《史記》乃是‘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國之瑰寶,你連我國瑰寶藝術都不懂,我看你根本不適合在我公司就職,你走吧。”
挾嫌報複,還說的那麼冠冕堂皇,老子服你了!
徐浪心中罵道,又是急忙說道:“等等,我答應你就是了,如果我能過關呢?”
閻永富嗬嗬笑道:“你就可以留下。”
隻是,閻永富心中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這種講課演講的方式,沒有死標準,過與不過,還不是我說了算?
既然要讓徐浪這小子知難而退,閻永富立即派人召集市場部新老員工,並且帶著他來到了市場部辦公區。
伊莉雅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文化產品經營公司,光是辦公樓就有六層,僅僅一個市場部就占據了半層的單獨辦公區,足足一百多人,光是偌大的辦公區和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任何一個新來的麵試者恐怕都會怯場吧。
一聽說“閻羅王”擠兌新人又出了新花樣,其他部門的員工也紛紛聞訊而來。
當慕容嫣得知這件事後,也是一驚,沒想到閻永富這家夥真是花樣百出,作為市場部主任,為了公司的利益,她是一項看不慣閻永富這種人的,但轉念一想,擠兌走了徐浪,也算是為公司除害,索性便不管了。
一想到徐浪那個猥瑣的家夥被逼著演講《史記》,慕容嫣不由得抿唇一笑,她也想去看看那家夥會是個怎樣的囧樣兒。
很快的,徐浪硬著頭皮站在了辦公區的中央,周圍圍滿了三四百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他這時才後悔答應閻永富那個老混蛋。
此時,環顧四周,很多人都是一種嘲諷的目光,尤其是閻永富那個老家夥此時正手捧著一本厚厚的《史記》古文版,一臉得意的朝著自己笑。
擦擦的,為了慕容嫣,老子拚了!
這樣想著,徐浪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新來應聘的市場部員工徐浪,應閆副主任之請,給大家做一個有關《史記》的演講。”
一開腔,整個辦公區都靜了下來,但是聽這家夥的開頭,實在是平平無奇,很多人不由得紛紛嘲笑。
“來來來,嗑瓜子……”
“大家誰有爆米花啊?”
整個辦公區一片噪雜。
閻永富不僅沒有製止的意思,反而從中挑撥,心道:哼哼,你個臭小子,你撞見了老子的好事兒,讓你留在公司,就是個禍患呢,你必須給我滾蛋!
徐浪見狀,猛咳了兩聲,繼續說道:“這部巨著洋洋灑灑54萬字,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但也隻能說是一家之言,司馬遷老先生的確功不可沒,但我以為,他的史記文學色彩過重。”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都不由得一愣,有關《史記》的演講,大都是歌功頌德,鮮見有人開場就這麼說的。
隻聽徐浪接著說道:“司馬遷老先生或許是受到當時時代和階級的局限性,他的曆史觀是唯上唯心的,這就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作品曆史真實性和全麵性。
舉個例子,史記記載秦始皇姓贏,名政,但也有其他史料考證,秦始皇原名呂正。
由於當時的曆史原因,秦國派質子異人到趙國做人質,梟雄奸商呂不韋巧妙的利用了秦趙兩國的朝局,將心愛歌女送給異人,幫助其逃迴秦國,登上太子之位,期間,那名歌姬懷孕,生下一子,取名為趙正。
由於古人取姓名,有以出生地地名做姓的傳統,而‘正’和‘政’相通,趙正又叫‘趙政’。但他究竟是姓趙還是姓呂,史學家眾說紛紜,《史記》的作者司馬遷老先生或許是推崇‘血統論’,並沒有過多描摹秦皇之父和母親的情感糾葛,這就造成了‘千古一帝秦始皇’的姓氏成為了千古之謎。
再舉個栗子……”
這家夥說著,手中竟然真的舉起了一個栗子,一邊剝開吃,一邊繼續演講。
徐浪信口開來,滔滔不絕,很快的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興趣,紛紛緊盯著徐浪,生怕錯過了任何一處精彩。
閻永富起初也被吸引了,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他急忙站起,試圖挑唆周圍員工打斷徐浪,但卻沒人理會他。
隻聽徐浪最後說道:“當然啦,沒人可以否定司馬遷老先生的偉大曆史功勳,尤其是他以太監之身,忍辱負重,終成曆史巨作,正如他的一句名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而他老人家便屬於前者,這也是我們華夏民族的寶貴精神財富。”
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聽眾個個豎起耳朵,目不轉睛的聆聽他的精彩演說,就連悄悄站在玻璃門外旁聽的慕容嫣也頻頻點頭,讚歎有加,不自覺的走了進去,站到了閻永富旁邊。
閻永富看到這番陣勢,暗道一聲不好:看情形這個法子火候不夠,無法拒絕錄用他,日後他要是把看見的事情說出去,我還怎麼在公司裏混!我得趕緊想個法子……
閻永富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急忙起身說道:“徐先生說得好,真可謂博古通今啊!既然徐先生對史記這麼了解,想必應該對其中的內容也是了如指掌吧?不如我們隨意挑選其中的章節讓徐先生背一背吧?大家歡迎!”
辦公區頓時開始竊竊私語,都覺得閻永富實在是太過分了,徐浪更是徹底呆在了講臺上。
好你個姓閻的,一再給老子下套,先是要講史記,現在又突然讓老子背《史記》,老子就是應聘個職員,不是應聘國學教授,就算國學教授也不可能把史記背誦下來啊!
閻永富嘲諷的斜眼看了一眼徐浪說道:“怎麼?難不成你連這樣的名著都背不下來?哎呀,以你的能力,恐怕我們公司不能錄用啊!”
站在旁邊的慕容嫣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了,徐浪這家夥雖然的確令人討厭,但看樣子還是有點真才實學的,若是被擠兌走,是公司的損失,她剛要製止,隻聽徐浪說道:“閆副主任,我要是能背下來呢?”
閻永富還從沒聽說這世界上有人能一字不落的把史記背下來,他謔的站起了身,大聲說道:“你要是能背下來,我就敢替慕容主任做主,錄用了你!”
此言一出,大家的獵奇心理徹底被激發出來了,辦公區又是一陣騷亂。
徐浪皺著眉頭,繼續討價還價道:“我對開頭那裏還熟一點,不如……”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閻主任無情的打斷了:“哎~那可不行,我看,就由在座的同事隨便挑選一章考考他怎麼樣啊?”
既然閻主任都發話了,大家紛紛掏出手機,幾個不嫌事兒大的同事在閻永富的慫恿下提議道:“徐浪,你就背一背‘八書’中的《禮書》吧!”
提議一出,仿佛滾油鍋裏澆了瓢冷水,辦公區裏登時炸開了鍋,這個幫忙叫好,那個又替徐浪打抱不平,慕容嫣也覺得這題目實在太難了,別說背《禮書》了,很多人聽都沒有聽說過。看著一籌莫展的徐浪,她有些厭惡的看了看身旁幸災樂禍的閻永富。
閻永富卻還以為慕容嫣是在鼓勵他,很是得意的打了個招唿。
徐浪這才發現慕容嫣也在場,心道:我可不能在女神麵前丟臉呢。
為了女神,拚啦!
徐浪撓了撓頭,開始緩緩背誦出聲,“聖人作教,罔不由者……禮因人心,非從天下……”
隻見徐浪負手而立,起先還是不疾不徐,越到最後語速越快,可謂一覽成誦。
閻永富一看徐浪開腔了,急忙拿出《史記》開始對照原文,發現從第一個字就不對。
其他的同事也都打開手機上網查找原文,也發現徐浪背誦的文不對題。
“不對!他背的不對!哈哈哈哈……”閻永富一邊指著徐浪一邊湊到慕容嫣跟前公然譏諷。
誰知,卻換來慕容嫣的一頓白眼。
旁邊的一名員工實在看不下去了,小聲說道:“閻副主任,人家徐浪是倒著背的!”
“啊?!”閻永富徹底傻眼了。
經過這麼一提醒,起初質疑徐浪的同事也都恍然大悟似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徐浪。
徐浪神情亢奮目露華彩,背得十分投入,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末了,一句“……太史公曰:洋洋美德乎!宰製萬物,役使群眾,豈人力也哉?”更是卓卓朗朗,魅力四射。
整個辦公區鴉雀無聲,同事們無不被徐浪學富五車博學強記的風采所折服,女同事們更是為之傾倒,看著才情橫溢的徐浪,一陣心跳加速。
慕容嫣帶頭鼓掌,頓時,整棟樓層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久久不能停息。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