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後的布景臺附近。
工作人員來來往往,楚楓目光追在一隻被人抱走的輪胎上,看的很認真。
沒人知道他耳朵有聽著身邊動靜。
餘光裏——
穿灰色衝鋒衣外套的葉檀清,似乎有跟程妤對視著,點了點頭,嗓音淡淡的聽在楚楓耳朵裏就顯得很溫和。
葉檀清說:“可以。”
“啊,”程妤驚喜於邀請的這麼順利,小聲驚唿過後當即笑起來,臉頰紅了,“那我們待會兒見,要先迴房間裏卸妝,半小時後我在沙灘等你,我、我可以烤肉給你吃。”
“嗯。”
“......”
楚楓抬腳就走,感覺很好笑。
懶得再聽。
“你要去哪兒?”溫小年跟沈承霖懵了一下,趕緊追過去。
溫小年跟在楚楓身邊:“你來吧,行嗎,大家都去,你不來就得自己待在房間裏,那多無聊,而且現在才晚上七點。”
“...我也很會烤肉。”沈承霖說了這麼一句話。
像打啞謎。
但楚楓隱約聽懂了。
感覺就像自己的船被別人劃走,正滿身狼狽跌進水裏的時候,旁邊有人遞過來一隻船槳,說他也有船,願意載他上岸。
是繼續待在水裏等待那艘被別人劃走的船。
還是嚐試接納一艘新船?
沉默三四秒之後,楚楓沒轉頭看沈承霖。
“不愛吃烤肉。”
他隻是不愛吃烤肉。
不是想要等那隻被別人劃走的船。
“你喜歡吃什麼我都可以學,總有你喜歡的菜係,我會努力,很努力。”沈承霖順著他的話,懇切表態。
態度就是沒打算放棄,哪怕楚楓的迴應是拒絕。
沈承霖說:“楚楓,我是認真的。”
我會照顧好你。
認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
耳畔乍然聽見這句,確實很打動人的話。
楚楓轉頭看向沈承霖。
似乎他跟初見幫楚楓搬行李時,不太一樣了。
他穿著純黑色衝鋒衣,身形高大挺拔的站在楚楓身邊,英俊臉龐沒有之前那麼憨傻,望向楚楓的眼神穩重了很多。
眼底的情緒有期盼和祈求。
好像,是真的。
楚楓避開他的視線,沒再跟他對視。
也沒迴應沈承霖的不斷示好。
已經拒絕過了。
“什麼,認真學燒烤嗎?”溫小年插話,“你竟然有這個癖好,我愛吃烤香菇!你學的時候能不能學學烤香菇,雞翅也行,隻要翅中啊,那個翅中聽說得提前醃入味.....”
呃,怎麼了。
溫小年不理解的對上沈承霖的眼。
沈承霖視線很沉默。
進電梯,迴房間洗臉卸妝。
溫小年手裏有一疊蔣雯剛塞給他的卸妝濕巾,在楚楓進房間之前遞過來:“哥,蔣雯給你的,她也給我了。”
蔣雯性子也比較傲。
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向楚楓示好。
不管楚楓性取向到底是什麼。
她給點卸妝濕巾總沒錯。
“哦,那謝謝她。”楚楓看溫小年和沈承霖都有,這才接過來。
情緒不怎麼明快,懨懨的垂著眼。
溫小年磨人:“你來吧,你要是不來我會惦記你自己在房間,腦補你很孤單,我就吃不好了,哥,你來,我求求你了......行嗎,蔣雯說給我介紹女朋友,我可想去了。”
又有女朋友,又有好吃的。
要是能跟楓哥一起就更完美!
所以溫小年堵著門,楚楓不答應他就不走的架勢。
如果把好像不開心的楚楓丟在房間。
溫小年是真的會吃不好。
他甚至能把烤好的食物端在手裏,從沙灘上屁顛屁顛的送到酒店房間來,那多折騰啊,跑過來都涼了。
“....哎,”楚楓想了想。
要是一個人待在房間,麵對著兩個人的行李箱。
估計會更心煩。
他說:“行,你等我洗個臉。”
“好!”溫小年心滿意足,“那我好了來敲門,你快點兒啊,說不定咱能趕上海邊落日。”
沈承霖:“現在七點了沒有落日。”
“誰說沒有,我剛從窗戶看出去還有呢,我先洗臉!”溫小年開隔壁房門。
沈承霖走在後麵,扭頭看了看楚楓的側臉。
想跟楚楓說話。
楚楓低頭開門直接進房間了。
沒看他。
“......”
“嘩。”水流聲在寂靜浴室裏顯得格外鬧耳。
楚楓拆了卸妝濕巾,手生的對著鏡子往臉上擦抹。
擦下來粉底液和黑色的染眉膏。
擦的差不多了,他擠出洗麵奶揉出泡沫,漠然閉上眼睛把泡沫揉臉上,機械性重複搓搓搓的動作。
砰,房門有開合的聲音。
隻是洗個臉而已,浴室的磨砂門沒有關上。
楚楓揉臉的動作有一瞬僵硬,很快恢複自然,他加快了洗臉的動作,忽然察覺睫毛硬硬的。
有被塗過睫毛膏嗎。
沒怎麼卸過妝,經驗不足。
“嘖,”楚楓煩躁的停止搓臉,臉上都是泡沫也睜不開眼睛。他伸手摸索著剛才放卸妝濕巾的位置。
試圖再拆一張,補救著擦擦睫毛。
他手上全是洗麵奶的泡沫,好像摸到了卸妝濕巾但手很滑,捏不起來。
摸索著在洗手臺上摳哧半天。
搞的更煩。
在水流聲和浴室門口那道隱約的凝視裏,楚楓又急又煩的甩了一下手,手指正磕在冰冷的瓷石臺麵上,發出指骨悶響。
很疼。
楚楓硬是咬著牙一聲沒吭。
把磕到的手指抖了抖,收到水流底下衝刷著。
“我幫你。”
“不用!”
兩道聲音在水流裏的碰撞沒有間隙。
宛如兩柄長劍隔空相擊,發出會引起心髒銳澀的嗡鳴聲。
“......”
葉檀清已經一腳邁進,停頓立在原地。
他看著彎腰站在鏡臺前的人,聽見毫不猶豫的拒絕,眸色從沉寂裏浮起些無奈,但還是靠近楚楓了,看見這一幕沒辦法不管。
葉檀清拿起一張卸妝濕巾撕開。
僅用外包裝碰觸楚楓手背。
“撕好了。”
“說了不用你聽不懂嗎,”好像有泡沫進眼睛了,楚楓眼睛刺痛感覺更狼狽,“滾啊!”
他用胳膊撞向身側的這片胸膛。
但下一瞬!
胳膊被人用手掌抵住了。
葉檀清沉重又嚴肅的聲線,在楚楓耳畔響起。
“隻是讓你把砸了的東西撿起來,氣成這樣?不想撿可以不砸。”
氣到一下午都沒看過他。
現在連他主動要幫忙都不行。
撞到手指了他遞濕巾,寧願糊眼睛也不用他遞的。
就這麼厭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