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澈緩步走上樓去。
五樓,隻有一個廳堂,沒有多餘的房間。
滿地狼藉。
鮮血,殘肢斷臂,五髒六腑灑落一地。
鮮血流淌,滲透進木板裏麵。
差不多有五六具屍體,很難拚湊到一起。
唯有一個人,坐在太師椅上,大口的喘息著,臉上還帶著驚懼之色。
居然是還沒死。
白鎮(zhèn)炳。
薑澈眉頭一挑,眼中閃過驚訝之色,沒有想到,念兒年齡不大,看起來也是人畜無害的模樣。
但是,很重動起手來,居然是如此的狠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血腥殘忍了。
果然是邪魔。
薑澈想起,自己在那霧氣之中所見的曼妙身影。
這布霧長生術(shù),已經(jīng)是修煉歪了。
“你又是誰?”
白鎮(zhèn)炳看著薑澈走過來,臉上帶著慘然的笑,那模樣,分明是已經(jīng)被折磨得崩潰了。
“我爹薑別鶴!
薑澈拉了張椅子,坐在白鎮(zhèn)炳的身前,這才淡淡的開口說道。
“薑別鶴是誰?”
白鎮(zhèn)炳臉上帶著茫然之色,不像是偽裝,而是真的不認識薑別鶴。
“林路遠設(shè)局,在怡紅院殺死的那個。”
“我爺爺薑明非!
薑澈繼續(xù)說道。
“哦?”
白鎮(zhèn)炳臉上依然是帶著茫然之色,顯然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那你認識一個風水師嗎?”
“喜歡以厭勝物,改變他人家宅的風水!
“陽宅變陰宅,讓家宅主人,厄運纏身,最終死於意外,並且,斷子絕孫!
薑澈繼續(xù)詢問道。
白鎮(zhèn)炳眼中閃過一抹光芒。
“他是誰?”
薑澈心中一喜,知道自己這一次,絕對是來對了。
從白鎮(zhèn)炳眼神之中的變化,就可知道,對方絕對是知道這件事情。
“當初我早說了,直接全部殺光就行了!
“要麼就是放任不理!
“何必這麼大費周章,還留下了隱患。”
白鎮(zhèn)炳突然笑了起來,笑容之中帶著某種諷刺意味。
薑澈神色不變,隻是安靜的看著白鎮(zhèn)炳。
白鎮(zhèn)炳被念兒一通折磨之後,早就已經(jīng)是崩潰了。
自然是問什麼就說什麼。
之前說不認識薑明非和薑別鶴,也沒有任何的意外。
“了塵子!
“他道號叫了塵子。”
“曾是天師府之人,後來被逐出天師府!
“出雲(yún)觀···”
白鎮(zhèn)炳眼中的光芒,迅速的渙散了下來,半晌之後,氣息全無,赫然是已經(jīng)死了。
“了塵子。”
薑澈目光閃動了一下,從乾天葫蘆取出一個損壞的風水鈴鐺。
在這風水鈴鐺的內(nèi)部,則是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塵”字。
“果然!
薑澈深吸一口氣,他當初把這破損的風水鈴鐺,帶在身邊,隻是把其他的厭勝物毀掉了。
他的直覺果然是沒錯,這破損的風水鈴鐺,應(yīng)該就是那了塵子的隨身之物。
隻是不知道為何,損壞了,最終埋在了薑家宅裏麵,成為四個厭勝物之一。
“天師府棄徒。”
薑澈心中而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之前就有所猜測,如果真的是牽扯到上一代的奪嫡之爭,那出手的風水師,很可能出身天師府。
沒想到,還真的是猜中了。
更沒想到的是,對方被驅(qū)逐出天師府了。
出雲(yún)觀?
這是跟雲(yún)鶴有關(guān)聯(lián)?
還是說?
長生魔教?
薑澈眉頭皺起。
可惜,白鎮(zhèn)炳已經(jīng)死了,想要從他的口中再問出點什麼···
也不是不行。
通靈(驅(qū)鬼馭靈)。
薑澈站起身來,單手掐訣。
法力洶湧。
五樓之內(nèi),陰風卷起。
至少是數(shù)百隻陰魂,在這剎那之間,被薑澈感知到了。
他頭皮也是一麻。
之前,可是絲毫都沒有察覺到,這裏居然是藏匿著如此之多的陰魂。
簡直是造孽。
薑澈沒有絲毫的猶豫,伸手一指,所有的陰魂,全部被他塞進了木之心裏麵。
木之心裏麵的力量,早就被裴心蘭吸幹了,但是本身的材質(zhì),依然稱得上是寶物。
直接把數(shù)百陰魂,全部塞進木之心裏麵,也許有點擁擠。
但是,陰魂又沒有實體,擠點就擠點吧。
等後麵再想辦法,把他們都給度化了。
當然,得留下白鎮(zhèn)炳,還有早就在裏麵溫養(yǎng)著的綁匪頭子殘魂。
薑澈又在邊上仔細搜尋了一番。
沒發(fā)現(xiàn)什麼錢財,或者是其他的寶物之類。
顯然是被念兒取走了。
“說起來,念兒來找白鎮(zhèn)炳。”
“是為了什麼事情?”
“當年念兒是怡紅院買來,從小培養(yǎng)起來!
“怡紅院的幕後真正老板,裴家隻是明麵上的白手套。”
“真正幕後老板,是四皇子。”
“然後,才是當時雲(yún)山城城主白鎮(zhèn)炳!
“他是四皇子的人,也是怡紅院的老板之一。”
“當初把念兒買來的過程,肯定是不光彩!
薑澈心中思忖著,很快就想到了什麼。
類似的青樓勾欄,除了自我賣身的之外。
還有部分,就是來自於官方,被抄家的家眷之類。
還有大半,則是來自人牙子。
不管是投槍拐騙,尋來一些從小就靈秀出色的女孩子,賣入青樓之中,再從小培養(yǎng)琴棋書畫,或者是房中術(shù)等等之類,一旦長大,不管是送去官宦人家,或者是其他勢力,又或者是如念兒這般,成為青樓頭牌。
這其中的種種黑暗齷齪,甚至是血腥殘忍,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念兒既為欲念宗弟子,年紀輕輕,境界還在薑澈之上,應(yīng)該是核心,甚至是嫡係弟子。
借助欲念宗的渠道,自是能夠打探清楚她自己的出身來曆。
這是找白鎮(zhèn)炳報仇雪恨來了。
也那怪出手如此的狠辣,不留半點餘地。
甚至稱得上是虐殺。
薑澈搖搖頭,他倒是沒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
如果他出手,問出想要的消息之後,就是一刀致命,絕不會多做折磨。
薑澈遊走一遍之後,很快就迴到一樓。
外麵的霧氣,已經(jīng)是漸漸的散去了。
不過,薑澈並沒有馬上出門離開,而是直接放出了勾魂冥犬。
很快,勾魂冥犬就找到了地道入口。
薑澈拔出飲勝寶刀,直接劈碎了入口偽裝。
他沒那麼多時間,慢慢的去尋找開關(guān)。
自然是隻能暴力破開了。
沿著地道往下。
下方是一個占地廣闊的地下室,遠比地麵的樓層還要更加廣闊。
顯然,這五層樓周邊的土地下麵,都被挖空了。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薑澈眉頭皺起,眼中帶著厭惡之色,胸中更是有殺機騰起。
眼前所見,如果不是白鎮(zhèn)炳和高家人,都已經(jīng)被殺,他不介意再殺一遍。
一具具屍體,宛如豬狗一般,被鐵鉤吊起。
死不瞑目。
其中許多人,都是死無全屍,被開膛破肚,內(nèi)髒全無,又或者是眼耳口鼻缺失。
完全可以看出來,這些都是在屍體生前所為。
而這些丟失的內(nèi)髒和眼耳口鼻,全部被擺放到了祭壇上麵。
祭臺的後麵,則是一尊渾身沐浴血液的神像。
獨腿雙頭。
一張臉在笑,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在哭。
另外一張臉在哭,但是第一眼看過去,隻覺得是在笑,那種讓人自心底裏麵發(fā)冷的笑。
這種矛盾詭異陰森帶著血腥殘忍的感覺,分明是邪神像。
或者,魔神?
“還真的是跟幽冥鬼教有關(guān)。”
薑澈看著那邪神像,麵色一沉。
他之前就猜測,幽冥鬼教,潛藏在雲(yún)山城多年,必然是有保護傘,自然是雲(yún)山城城主白鎮(zhèn)炳。
沒想到,轉(zhuǎn)眼之間,就在這裏,見到了幽冥鬼教崇拜的邪神。
這獨腿雙頭四臂,笑起來像在哭,哭起來像在笑的邪神像,乃是九幽之中的邪神,名為二天夜啼神。
在八百年前,還未天崩之時,根本未有此神在人間流傳,隻是九幽界內(nèi)的一個邪神。
但是,天崩之後,有人修長生七十二術(shù),發(fā)生詭變,溝通了這位邪神。
從此,這二天夜啼神,在人間有了立足之地,最終成為幽冥鬼教供奉的邪神之一。
薑澈之前就察覺到,這地底之下的地氣,有些不正常,淤積於此,鬼氣森森。
顯然,就是這尊二天夜啼神在搞鬼。
薑澈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直視二天夜啼神神像的時候,對方也是在看著自己。
這尊神像,已經(jīng)是誕生了神性。
隻要血祭,就可溝通二天夜啼神。
甚至,血祭的祭品足夠多,足夠強,能夠引來對方的神降,降臨部分的力量來。
等到那時候,這尊神像,就會活過來,擁有二天夜啼神部分的力量。
薑澈現(xiàn)在可不是這等邪神分身的對手。
目光閃動之間,薑澈緩緩的後退。
隨著他的後退,他能夠感應(yīng)到,這神像的四隻眼睛,居然是追隨著他的身體,看了過來。
這是剛剛才被血祭過,所以神像的神性被喚醒,本能的嗜血。
裴心蘭被是在薑澈的肩膀兩邊,探頭探腦的,此刻,被嚇得縮迴命器裏麵去了。
反而是勾魂冥犬,僅僅的跟隨在薑澈的身邊,對著那二天夜啼神像,不斷的齜牙咧嘴,喉嚨之中發(fā)出威脅一般的低沉吼叫聲。
勾魂冥犬應(yīng)該是察覺到了危險,所以才會做出如此的姿態(tài)。
薑澈神色不變,緩緩的後退,一隻手握住了飲勝寶刀,謹慎的戒備著。
從始至終,那二天夜啼神神像,隻是冷冷的注視著薑澈,並沒有任何的異常。
薑澈猜測,很可能是因為剛剛被血祭過,吃飽了,所以有一種飽飯之後,懶洋洋不想動彈的感覺。
當然,也可能是忌憚著薑澈手中的雲(yún)瑯府君印。
薑澈退到地道口之後,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之色。
下一瞬,一道雷光,自他掌中飛出。
山中雷!
雷光道道。
落在了地氣淤積最為沉凝之處。
轟!
仿佛是天雷勾動地火。
雷光!
火焰!
瘋狂的席卷道一起,形成了恐怖的爆炸。
雷本就是至陽至剛,山中雷尤其如此。
山中雷一起,必有山火伴隨,焚燒一切。
這地下,鬼氣森森,簡直就好像是堆滿了炸藥,一點火星就爆炸。
這跟之前雲(yún)瑯山脈深處的妖鬼之城,有些類似。
薑澈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
“呱呱(gugu)···”
“哈哈···”
如嬰兒啼哭和笑聲,幾乎是同時響起。
薑澈一聲悶哼,腦瓜子嗡嗡作響,眼耳口鼻之中,都有鮮血滲透而出。
他不敢再做停留。
雲(yún)瑯煉神訣運轉(zhuǎn)到極致。
體內(nèi)法力洶湧。
雙腳發(fā)力,轉(zhuǎn)身就跑。
洶湧的雷火,就在身後追逐著。
還有一股陰森的氣息,緊隨其後。
稍微猶豫半息,馬上就會被追上,不是被雷火燒死,就是被那陰森氣息附體。
無論哪一種,都不可能活下來。
薑澈隻看到,身邊一道白影,以比自己更快的速度,向著外麵飛掠而去。
甚至是還迴頭,深深的看了薑澈一眼。
念兒。
薑澈萬萬沒有想到。
念兒居然是沒有離開,而是也進入了地道之下的空間,他居然是沒有半點的察覺。
念兒的實力,還在薑澈的預(yù)料之上。
不知道之前藏在什麼地方?
不過,薑澈此刻不是思索這個的時候。
他腳下速度飛快,直衝出地道入口,然後撞破二樓地板,直奔三樓。
四樓。
五樓。
雷火洶湧,吞噬了一樓、二樓、三樓、四樓和五樓。
薑澈撞碎五樓屋頂,飛天而起。
法力洶湧。
他雖然是沒有修煉過飛行法術(shù),但是以禦法境的修為,直接飛天一兩百米,問題不到。
洶湧的雷火,直接吞噬了那陰森氣息。
幾乎是燎到薑澈的腳底板。
之後,才想著四麵擴散了過去。
薑澈在半空之中,橫空而渡,
落下之後,迴頭看去。
隻見到一朵明亮的蘑菇,升騰而起。
薑澈也是心有餘悸。
這威力,要是被卷入進去,絕對是死無全屍。
薑澈不敢再多做停留,轉(zhuǎn)身就跑。
動靜鬧大了。
不管念兒有沒有離開,會不會返迴來找自己算賬?
至少,宜水城是真的炸開鍋了。
幸好,這裏是高家府內(nèi),占地廣闊。
爆炸雖劇烈,卻沒有延伸到周遭去。
當然,短時間劇烈爆炸造成的強震,必然是會傷到一些人。
薑澈腳下飛快,幾個閃身之間,已經(jīng)是離開了宜水城。
他腦海之中,則是想到了,自己在神宮內(nèi)施展的那一發(fā)山中雷。
那可是傾盡所有願力。
並且,神宮下方的地氣,乃是三千裏雲(yún)瑯山脈匯聚。
一旦勾動,那爆炸起來的威力,將會數(shù)萬數(shù)十萬倍,甚至是百萬倍於今晚的這一下。
難怪連雲(yún)瑯山脈周遭,都感覺到強烈的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