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遇倒是一怔。
鍾韞改換思路,問:“束家哥哥,你有沒有親耳聽到攸瀾哥哥的命令,說這個房間要給這位姑娘住?”
束遇搖頭,“那倒沒有!
“那就是了呀,”鍾韞道,“這不過是這位姑娘一麵之詞,又不能斷定這個房間就是要給這位姑娘的。”
束遇順著思路,道:“可太子殿下也沒有說,這個房間要給你住啊!
鍾韞眨眨淚水充盈的雙眼,“我的祖父是攸瀾哥哥的恩師,攸瀾哥哥既然答應照顧我,自然會安排最好的給我,即便攸瀾哥哥沒有說過這個房間要給我,可等攸瀾哥哥知道了,他也一定不會反對的!
束遇有點兒被她繞進去了。
他扭頭,看向南雪音,“你說呢?”
南雪音神色冷淡,“我無所謂。”
束遇挺高興,“你還挺識趣,不給人添麻煩。”
南雪音接著道:“但是我要事先說明,這個房間是太子說要給我住,既然我沒這個房間住,那這個東宮,我就不待了。你跟太子說一聲,這次不能怪我,主要是房間沒了!
說這話時,她的語氣難得輕快。
束遇微微一愣。
鍾韞瞧著她,“這位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
南雪音否認:“沒有!
鍾韞卻又委屈得朦朧了淚眼,“我知道,你一定是怪我。怪我要搶了你的房間,又怪我與攸瀾哥哥走得近!
南雪音:……
“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來奉都的……”鍾韞說著,雙手捂臉,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南雪音站在原地,聽得有點兒頭疼。
束遇大概也是頭疼,忍不住勸南雪音,“你就把房間讓給她唄,不就是一個房間嗎,這有什麼關係!
玲瑯一直候在房間門外,聽了全程對話,忍不住道:“太子殿下前幾日叫我們收拾這個房間,前所未有的仔細,原本是要給豆蔻姑娘住的,豆蔻姑娘如今大概是迴不來了,那當然是給鍾家姑娘了!”
上上下下打量南雪音,“你居然還敢捏造,說什麼是太子殿下讓你住這個房間的。這也太假了吧!”
南雪音點點頭,“那我走了。”
說完當真轉頭就走。
“攸瀾哥哥!”
沒走出去多遠,南雪音聽見身後傳來鍾韞驚喜的嗓音。
蕭攸瀾怎麼醒得這麼快,南雪音加快了腳下步伐。
鍾韞還在歡喜說著:“攸瀾哥哥,你剛才去哪裏了呀,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可是蕭攸瀾並未理會她,腳步不停,徑直走向南雪音,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語氣有些沙啞和不悅,“又要逃?”
南雪音被迫停下腳步。
蕭攸瀾居高臨下地注視她,他沒有睡醒,眉眼間壓著沉沉戾氣,“究竟要抓你迴來多少次,你才會長記性?”
南雪音冷淡道:“沒有房間住,不得不走!
蕭攸瀾皺眉,“怎麼會沒有房間?我隔壁那間,不就是收拾出來給你?路上我已經說過了!
此話一出,鍾韞,束遇,玲瑯,皆是怔住了。
一來,麵對她,太子居然自稱“我”。
二來,太子隔壁的房間,竟然當真是為她準備的。
南雪音迴:“但是鍾家姑娘要住!
蕭攸瀾不解:“什麼鍾家姑娘?”
他是真沒想起這號人。
鍾韞覺得好丟臉,帶著哭腔喚他:“攸瀾哥哥……”
蕭攸瀾側目看去,這才緩慢地迴憶起來,的確還有這麼一個人。
他皺起眉頭,問:“你為何在東宮?”
鍾韞一愣,可憐巴巴說道:“祖父死了,我自然要跟著你呀!今日祖父臨終之前不是說,要將我托付給你照料嗎?攸瀾哥哥,你當時都答應我祖父了,難不成你現在不想管我了嗎?”
蕭攸瀾仍抓著南雪音的手,麵對鍾韞時,說的話語不近人情,“孤沒有不管你,今日孤給你安排了住處,你若是不滿意,可以讓人迴稟,你不該來東宮,更不該說要那個房間。那不是給你的房間!
鍾韞這迴羞恥得臉都紅了,哽咽說道:“可是我很傷心呀,攸瀾哥哥,我從小跟著我祖父長大,你是知道的呀!他死了,我難受,我在奉都沒有朋友,我隻有你了……我不知道可以找誰訴說,我隻能過來找你……”
蕭攸瀾冷淡道:“傷心是人之常情,但你找孤沒用,孤不會安慰人,更不會陪你一起哭。你已經十七歲,可以自己消化這些情緒,而不是一傷心難過就找人哭訴!
鍾韞的動作僵住了,好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蕭攸瀾說的話語實在過於冷硬,她一時半會兒居然連掉眼淚都忘了。
蕭攸瀾叫:“飛鴻!
飛鴻走上前來,蕭攸瀾吩咐:“夜深了,護送鍾姑娘迴去!
“是!”
鍾韞別無他法,一步三迴頭,噙著淚走了。
蕭攸瀾牽著南雪音往房間走,道:“這就是給你準備的!
南雪音沒說話。
這是上房,比起那耳房自然是大了不止一倍。
梳妝臺也尤為精致,上邊放著過去南雪音還是“豆蔻”時的首飾珠釵,包括宗太後賞賜的鐲子,也在其中。
“翠嬤嬤原本是陛下身邊的人,你不見之後便被召了迴去。今後還是玲瑯伺候你,若是你覺得不夠,我再去安排人!笔捸鼮懙吐。
“夠了!蹦涎┮舨幌矚g身邊那麼多人。
蕭攸瀾點點頭,把玲瑯叫了進來,交代她:“這位是花憐鶯姑娘,今後由你來照顧她的起居。一切都按當初豆蔻姑娘的狀況來!
南雪音坐在一邊,聽見蕭攸瀾稱唿她“花憐鶯姑娘”,心裏覺得好生怪異,硬生生忍住了沒有在明麵上表現出來。
玲瑯哎了一聲,擔心剛才說的那些話得罪了這位貴人,不敢抬頭。
“現在先去沐浴一下吧,換身衣裳!笔捸鼮懙馈
“是!
南雪音便跟著走了。
玲瑯殷勤地準備熱水,一邊伺候著,一邊偷偷觀察她的表情。
看見南雪音走入浴桶中,渾身蔓延開血色的時候,還有看見她衣裳上大小不一的劃開的口子與血跡的時候,玲瑯還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這、這該不會是個亡命之徒吧!
她忍不住瞄了南雪音好幾眼。
南雪音可以感覺到那些視線,但她並不在乎,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換了身衣裳,動身出去。
她走到床前,蕭攸瀾卻已經在她床上和衣睡下了。
南雪音:?
太子是沒有自己的房間嗎?
她不打算上床了,也沒讓玲瑯叫醒太子,而是去拿了條薄被,打算睡在一旁窗下的梨花榻上。
南雪音還是睡得不深,後半夜,她聽到了腳步聲。
有人走近了梨花榻,看了看她,然後輕手輕腳地爬了上來,在她身旁睡下。
南雪音撐開眼皮一看,果然是蕭攸瀾。
她伸手推他。
蕭攸瀾卻捉住了她的手,將她順勢攬入懷中,嗓音低沉微啞,“再睡會兒。好幾天沒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