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在我的印象裏麵,京城的人不應該都開始往南方逃了嗎?怎麼還有閑工夫在這慶祝節日。
而且最近好像也沒什麼節日可以慶祝啊?
看著城裏熱鬧非凡的景象,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抓住了少年的肩膀,臉色嚴肅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天啟六年”少年一字一句地說道。
…………?
我迴到了過去?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天啟六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天啟大爆炸。
而且良爺的父親好像就是死在了這場爆炸中的。
在這之後才會迫使得良爺走上了劫匪這條道路,然後才會殺了我的父親,我們才會結下這段恩怨。
那如果……!
如果現在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話。
我是不是……就還有機會去拯救良爺的父親?
從一開始就把良爺的道路重新拉迴正軌,這樣就不會有後麵的事情了。
改變一切,改寫我們的命運。
隻要良爺不是我的殺父仇人。
那麼……
一想到這,我整個人就變得激動了起來,絲毫不顧及少年手上的塵土,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現在是幾月幾日?”
可能我的語氣太過激動,用力過重,嚇到了眼前的少年,但此時此刻,我確實顧及不了那麼多了。
我無比地想知道,我是否……還有改寫一切的機會。
“現在是……農曆的最後一天,也就是除夕夜”少年的語氣有些遲疑,頭低低的不敢看我。
農曆的最後一天……?
天啟大爆炸的時間是5月30日,那麼……我已經沒有機會了嗎?
聽到這,我的腦袋嗡嗡的,好似一盆冷水從我的頭上澆了下來,剛剛的激動在此刻全數變為了心灰意冷。
“這……這樣嗎”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感覺,講到後麵聲音也開始變得斷斷續續了起來,直至沉默。
拜托,我應該說些什麼?
老天爺跟我開了一個玩笑,給了我迴來的機會,卻沒有給我改變一切的能力,我依然隻能作為那個沒用的旁觀者。
我癱坐在少年的身邊,靠著牆,看著天上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好亮啊……
亮得就好像黃昏時候的太陽,我卻一廂情願地把他當作黎明時候的曙光。
其實我是有幻想過這樣一個畫麵的……
我的爹爹和良爺的爹爹能夠成為朋友,大家可以一起幹很多事情,一起歡聲笑語,就像一家人一樣。
我希望良的爹爹,我的爹爹,都可以一同看到此刻的星星,但現在,卻顯得有些癡心妄想了。
我大概明白了,喜極而悲的意思了
“唉……”
千言萬語,最後卻隻能凝聚出一聲歎息,人在對命運感到無奈的時候,能做的唯一事情也隻剩下歎息了。
少年側目看向了我,嘴巴張開了又合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說什麼?”我陳悶悶地問道。
現在,我已經不太想再去關注其他事情了,隻想癱在這,一直等到天明。
“你……現在很難過嗎?”少年頓了頓“為什麼?”
“嗯……很難過,難過死了。”
“因為我……又錯過了。”
又錯過了,我和良的命運,再次錯過
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呢?
良爺對我來說好像已經不僅僅是朋友那麼簡單了,他帶給我的到底是什麼……
是在亂世繼續活下去的希望,亦或者是對明天的眷念,我自己也說不太清楚。
“跟你剛剛問我的問題有關係是嗎?”少年輕聲問道。
我點了點,沒有說話。
沉默,沉默,又是沉默。
少年看著我,我卻看著天空,城內的萬家燈火與我這兒孤獨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它就好像在嘲笑著我什麼都改變不了一樣
東風從我的臉頰旁邊唿嘯而過,我伸手把被風吹得淩亂的碎發挽到了腦後。
有點冷,幸好出來的時候多穿了一件衣服,不然怕是這個晚上也不好熬過去。
直到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一旁少年的身子正不斷顫抖著。
他的衣服,破破爛爛,看上去……太單薄了。
我皺緊了眉頭,看著眼前莫名有些熟悉感的少年,最後還是不忍心他這樣受凍下去。
算了,冷點就冷點吧,反正也不是沒有挨過凍。
思考了片刻,我脫下了自己其中一件外衣披到了他的身上,雖然我也是瘦瘦小小一隻,但他看起來也是瘦瘦小小的,我的衣服可以把他的身子完全覆蓋住。
少年抬起眼睛,驚訝地望著我,從他的眼神裏,我讀懂了他的意思,他好像在問。
為什麼?
盡管我試圖對少年笑一笑,多表露出一些善意,但此時此刻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你還小,凍感冒了不好。”我隻好輕聲說道。
“謝謝……”
少年可能是怕自己髒兮兮的身子弄髒了我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又在裏麵隔開了一點兒空間。
見到他這樣,我不禁對他產生了些許的興趣。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良,狼字去掉“犭”的良。”
“良?”我不禁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這一刻,少年看我的眼神終於逐漸和記憶裏熟悉的模樣重合了起來。
我就說為什麼從剛剛開始,這個少年就一直給我一種該死的熟悉感,若不是足足有九年沒有見過良爺,我定能第一眼就看出來。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
也不對……
我又重新瞅了瞅眼前瘦小的少年。
良爺在天啟大爆炸這年應該也沒這麼小啊?
難道真的隻是碰巧同名?
為了以防萬一,我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裏,你的爹爹呢?”
“我的爹爹他……死了”少年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許的哽咽。
死了……?
我的心頭微微一顫。
“怎麼死的?”
“天啟大爆炸……”
說著,少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麻袋。
“裏麵是什麼?”
少年猶豫了片刻,最後支支吾吾地說了出來“是……我爹爹的斷手。”
“我爹爹被炸死了,隻剩下了這隻手……”
可能是怕我嫌棄,少年說著話的時候,看我的眼神也連帶著小心翼翼。
“政府說好了要發補助金,也遲遲沒發,到最後,還把我趕出了原本是我們家的房子。”
“所以……我已經沒什麼地方可以去了……”
“……”
這個我倒是一聽良爺提過一嘴,當年天啟大爆炸的時候,他確實也隻抓住了他爹的一隻斷手。
所以……
這個少年真的是良?